老骗子吃罢,咂了咂舌头,将油手伸到口中嘬了几口,很是细致,直到将十根指头与手掌齐齐嘬了一遍后,这才满足的舒了一口长气。
又将手在身上擦了一擦,也不知到底擦没擦干净,便是直接伸出手,对着木凡说道:“这下就不打扰了~来~让老夫看看你的手相~”
“……”
木凡不禁也是后退了半步,将手一缩,眼角微搐。
“不……不必了吧……”
老骗子见此也是略显尴尬,将手收了回去,腰间微微一躬,自下而上瞅着木凡。
“囋囋~小哥我看你虽是天庭饱满,可双颊却是微瘦,应并非是富贵中人,可对?”
木凡撇了撇嘴,自己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语谈吐,本就不像是什么富贵中人。
老骗子却是全然不理,继续道:“不过我观你颧骨饱满有肉,却是有几分横财之相。”
木凡微微一惊,瞬时也是信了三分,点头道:“前些时日,确实有笔横财。”
老丈眼睛微眯,微微一笑道:“你人中深长,眼正神平,大有出门遇贵人之相,若我猜的不错,你这笔横财,定是与那贵人有所牵扯。”
木凡听此又是一惊,“老先生您这可是神了~确实如此!”
老丈却是气度从容,捋了捋胡须淡淡道:“眼眉又显桃花之相,你这贵人,是女子吧~”
“就是女子!”木凡此时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又想到老丈先前所言,赶忙恭声问道,“老先生,您方才说我将遇祸事,可否指点小子一二?”
老丈听此笑容愈发灿烂,可忽然间却是咳嗽了两声,道:“这个……”
木凡疑道:“老先生,可有什么不方便?”
老丈笑道:“方才老夫测的是过去相,实熟相术者,大都可测出个大概,可你这次要测的是未来相,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若是枉然推测,实是对命数有损,老夫虽已老迈,可对这花花世界却还没有参透……”
木凡了然,略有些失望,微微躬身,恭敬道:“既然危及老先生命格,那小子便不测了,今日能与老丈相遇,实乃三生有幸,小子就此别过。”说罢,转身便走了。
老丈一见,忙是有些慌神,赶忙又是将木凡衣服拉住,微微咳了咳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法变通……”
木凡听后也是一喜,忙道:“老先生请说。”
老丈见木凡回身,也是一喜,忙道:“我观小哥你性情醇厚,想来也是心地善良之辈,天命即是安排你我相遇,定是对你留有一线生机,实不相瞒,老夫有一偷天换日之法,可规避天罚,不过……”
木凡一听,竟还有如此门道,忙道:“老先生但说无妨。”
老丈忍痛道:“不过此法所需阵器较为昂贵,老夫实是不愿看到小哥如此破费。”
木凡听此却是摆了摆手道:“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若是真能留得小子一命,那又何妨?老先生,您需要多少,但说无妨。”
老丈听此瞬时一喜,将木凡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说多倒也不多~三斤三两三钱足矣。”
木凡一听,倒也并无太大反应,从怀中摸索了一番,取出了一张银票,递给老丈,说道:“这是五十两白银,剩下的权当给老先生买些酒菜~”
老丈见此,神色微动,却没有接下,缓声道:“老夫方才说的不是白银,是黄金。”
木凡闻言却是一呆,道;“这么贵?”
倒不是木凡吝啬,要知道,寻常人家一年的食禄也不过十两白银左右,可这老丈一开口便是如此巨数,倒也着实让木凡有些吃惊。
老丈闻言,却是将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此数暗合天意,若是你拿不出来,也只能是咱们缘分不够,再说这钱是俸给天公的,三斤三两三钱,其余多一分老夫都不会要。”
木凡见老丈也是有些发怒,赶忙又从怀里摸索了一番,所幸当初在仁寿县换了不少零钱,当即便是凑齐了等数的银票,捧着双手递到了老丈面前。
老丈见此眼皮微微抽动,却也不再犹豫当即便是一把抢过,神色略有缓和,对着木凡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舍命给你卜上一挂。”
木凡忙躬身道:“那就谢过老先生了。”
只见那老丈行至一枯树旁,从上取了一枯枝递给木凡,说道:“你就在这地上写个字。”
木凡微微思索一番,提起枯枝便在地上画了个“凡”字。
老丈低首看了半晌,边看口中边唏嘘道:“来来来~你来看看这个字。”
木凡闻言也是低首,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此一凡字,左一撇为刀,右一弯为钩,如若左行,必受刀芒,如若右行,也必是被其勾住不得动弹,上路封死,三面围城,虽是有一生路,却也是被那一点所挡,犹如困兽,实乃大凶之兆!”
木凡听此,不觉间也是想到了现在的处境,可不真是如此?瞬时也是急道:“老先生,还请指点小子破局之法!”
老丈闻言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正色道:“此局凶险异常,如若长困其中,此消彼长,定是必死之局,然你福泽深厚,上苍也是给你留有一条生路,若是行对,此局自破。”
木凡此时也是屏气凝神,仔细听着老丈说的每一个字。
“三面围城,密不透风,破局之处,就在一点!而这一点,便是一人,行平为男,行斜为女,所以,要想破了此局,还在一女子身上!”
木凡闻言神情一凛,不禁也是思索回忆着自己所遇见的所有女子,倒也是可圈可点,仅是两人,一是吕柔,二是月荷。
可思来想去,却也不得其门,也不知到底是哪一个,只得躬身问道:“老先生,可否再能具体一点。”
老丈一笑道:“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正说着话,忽然间那老丈面色竟是一变,大叫道,“风紧扯呼!”
瞬时间,老丈摇身一闪,便是疾化成影,消失不见。
不待木凡反应过来,只闻一阵香风铺面而来,说来也怪,木凡对此香味竟是有些熟悉。
“呼”的一声,一女子落至身前,木凡定神一看,竟然是妙玉楼的月荷姑娘。
月荷如初见时一般无二,轻纱蒙面,看不清容貌,只是换了身翠色罗裳,更显曼妙。
“怎么是你?”月荷看着木凡疑道。
木凡也是有些微恼,刚要听到重点,那老丈却是被眼前这人给吓跑了,微怒道:“是我怎么了!你把人给我吓跑了!”
月荷闻言眉头一皱,却也不打算和木凡再做扯皮,只是柔声问道:“木公子,刚才那老丈往那处去了?”
“不知道!”
月荷也是不恼,将木凡上下打量了一番,调笑道:“木公子,几日不见,竟是愈发俊俏了呢~”
木凡冷哼一声,也不想答话,四下望了望,想寻那老丈的踪迹。
月荷见此掩嘴轻笑道:“不用找了~早就跑没影了~”
木凡听此更是懊恼,面色也是愈发难看,冷哼一声,便是要离开。
月荷在一旁哀怨道:“奴家就这么招木公子嫌弃么~”
见木凡全然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月荷又道:“木公子方才是在看相?”
木凡脚步微顿,转头看向月荷冷声说道:“与你何干?”
月荷柔声道:“木公子可想知道方才给你看相的那位是何人?”
木凡冷道:“没兴趣。”
月荷仿若没听见一般,继续道:“老丈姓段,无人知其全名,行踪历来诡秘,可近几年却是时常在长安出没。”
“此人晓风水,通阴阳,对姻缘一相情有独钟,所以江湖人称其为‘断红尘’,又因其精于药理,又有人称其为‘段先生’。”
“此人看相虽是奇准,可收费却是极为离奇,有人倾尽万贯家财不得一卦,有人分文未出却觅得良人,此人还有一怪癖,就是解卦从来都是只解一半,从未有人能从段先生那里解得完整的卦象。”
木凡此时也是微微一惊,原来这老丈竟是有如此来历,不禁也是问道:“你的意思是,就算你不来,段先生也不会给我解得全卦?”
月荷点头道:“应是如此。”
“你怎能如此断言?”
月荷苦笑一声道:“奴家先前也曾请段先生占得一卦,只解了半卦,今日前来,便是想求得全卦。”
木凡听此也是一怔,看着眼前的月荷也不像是在说假话,即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木凡面色也是稍稍有些缓和,不过总归是对这女子没什么好感,微微点头道:“谢姑娘解惑,小子还有他事,就此别过。”
“等等……”月荷伸手轻声道。
“还有何事?”
月荷微微有些扭捏,支吾半晌,方才轻声问道:“木公子方才求的可是姻缘……”,话语间声音也是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细若蚊声。
木凡微微一顿,也不回头,渐渐走远。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