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乌衣巷到了晚上人尤其的多，万陆生甚至买了一个栓小孩的拉伸绳扣在叶冬知的手腕上。
“万医生，我感觉你好像在栓狗。”叶冬知把手腕上的圈展示给万陆生看，收缩绳从旁边的小孔里抽出一部分，把万陆生的手腕也拉得吊了起来。
万陆生却对这个东西很满意，伸手牵着叶冬知的手继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里闲逛。
逛的累了，叶冬知就和万陆生找一家店坐下来开始吃饭。
南城的特色应该算得上是卤鸭，但是万陆生十二岁之后就没有再吃过了，一是厌食症，二是很贵。
很贵倒也不是价格很贵，而是对于当时失去了经济支柱的万家而言，很贵。
“万医生，你尝一口。”叶冬知已经把自己咬过一口的卤鸭夹到万陆生的嘴边。
万陆生顺从的张嘴，倒是也尝不出来什么特别的味道，就觉得有点咸。
“卤得特别到位是不是？酸酸甜甜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肉也特别嫩，对不对？”叶冬知的舌头似乎长得跟万陆生不一样，他的一小口尝出来都东西永远都比万陆生多上好几层。
但经过叶冬知的描述，万陆生的舌头就好像和叶冬知达到了共情，也尝出来了叶冬知描述的味道，他又回味了一会，点了点头附和道：“对。”
“那你多吃几块！”叶冬知还把万陆生当成在学校时只能吃下两口饭的病人，全然忘了他刚刚才在家里的饭桌上吃下了一大碗饺子。
万陆生无法拒绝叶冬知给予的任何热情，便张口把他的投喂全部放进肚子里。
叶冬知看着空空荡荡的盘子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筷子，笑容满面地看着万陆生：“万医生，你还饿吗？”
“不饿了。”万陆生回答。
何止不饿，都快要被喂撑了。
“那我们回家吧。”叶冬知继续道。
万陆生这才算明白，这盘子卤鸭是叶冬知特地买给自己的，就是怕自己饿。
但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胃，感觉再吃一点点它就要开启罢工了。
“好，回家。”万陆生绝口不提过量投喂，和叶冬知两个人手牵手往家慢悠悠地走。
现在的时间不算晚，才十点半，要是放在学校，叶冬知现在可能还在网吧里泡着拉队友们训练。
但是对于老人家而言，却已经是非常晚的时候了，因此他还是颇为在意地问了一句：“奶奶会不会已经睡了啊？”
万陆生看了看时间，出于自己对奶奶的了解，回答：“没有。”
叶冬知这才放心大胆地跟万陆生回家，生怕回家的动静吵醒了奶奶。
“奶奶平常睡得都那么晚吗？”就算知道奶奶还没睡，叶冬知还是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小声地问。
“她可能还在看书。”万陆生回答，“奶奶做了一辈子中医了，现在还是天天翻那些书，有事没事到养老院去义诊。”
“怪不得能教育出这么好的万医生。”叶冬知笑眯眯地接道，明明是讲奶奶的事，却还是七拐八拐地给了自己的万医生一句表扬。
万陆生被他逗得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打开家门，屋子里面果然灯火通明，万奶奶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桌子边一边翻书一边记笔记。
万奶奶听见声响，回过头看向两人。
“还以为你们要在外面过夜了。”万奶奶扶了扶老花镜，起身问道，“饿了吗？我再去下点饺子。”
“奶奶不用啦。”叶冬知连忙制止，揉了揉自己都肚皮，故作夸张，“奶奶的饺子太好吃了，我吃得好多，现在肚子还满满的。”
万奶奶闻言轻笑，停下去厨房的脚步，说道，“好，那你们去洗澡，毛巾跟牙刷都是新的，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好。”万奶奶的慈祥给了叶冬知全部的安全感，此时此刻已经把万奶奶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谢谢奶奶，您也要早点休息。”
“嗯。”万奶奶点了点头，继续坐下来看自己的书，叶冬知和万陆生便也不打扰奶奶，轻悄悄地离开了。
万陆生随手拿了一套睡衣递给叶冬知，低头凑在他的耳边，故意压低了嗓子用极其磁性的声音问道：“要不要……一起洗？”
叶冬知的脑子瞬间一懵，所幸他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赶紧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不要。”
然后一溜烟地跑了，不然今天这澡洗的时间就长了，在浴室……想想都觉得羞耻。
叶冬知把浴室的门都锁上，生怕万陆生不问自取，开了浴室门就进来强行共处一室。
万奶奶虽然年纪大了，但房子却很新，浴室里也是热水器莲蓬头一应俱全，连热水器的水都是已经烧开的，似乎万奶奶早就估计好了他们今天晚上会回来。
万陆生的睡衣有一些大，叶冬知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腹诽：明明瘦的跟个竹竿一样，买的衣服倒是大上好几号。
“万医生，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大啊？”叶冬知的脖子上挂着奶奶特地拿的新毛巾，发间还滴着水。
万陆生起身拿着他脖子上的毛巾一边帮他擦干净头发一边回答：“因为那时候瘦，怕奶奶看见了担心，就特地都买了比较大的。”
就好像叶冬知第一次见万陆生一样，他也是穿着宽松的衬衫，把自己都包裹起来，好像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因为厌食症而骨瘦嶙峋的病人了一样。
“不过现在好了，被你养胖了。”万陆生把叶冬知的头发都擦干了，微微俯身吻了吻他的鼻尖，“我去洗澡了。”
“好。”叶冬知愣愣地点了点头。
万陆生总是习惯性地营造出暧昧的气氛，然后把叶冬知牵着鼻子走，明明心里想的不是这样，却还是忍不住在听到万陆生的提议后点头同意。
叶冬知看着万陆生都背影，他的袖子折在臂弯，露在外面的手腕比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丰腴了许多，已经失去了第一次见的那种病态。
对于养胖一个厌食症，叶冬知心里说不出的满足感。
他往床上一趟，盯着屋顶思绪又开始乱飘。
也许是因为下午多睡了两个小时，平常一沾床就睡着的叶冬知精神抖擞毫无睡意。
甚至把万陆生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的模样都在脑子里浮现了一遍。
“啊，清醒一点！”叶冬知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清醒什么？”万陆生的脸突然出现在叶冬知的眼前，本来脑子才有一些清醒的叶冬知脑子马上又变得不清醒了。
万陆生的脸简直是长在叶冬知的审美点上，每一丝每一寸都长在他的心尖上。
尤其是此时此刻，万陆生的脸上还带着刚从浴室出来的雾气，朦胧之中的万陆生好像比平常更加好看。
“就……没什么……”叶冬知底气不足地回答。
“应该是……有什么吧？”万陆生站直了身子，朝叶冬知笑了笑。
只要他的眼前是叶冬知，他的笑容总是比平常更多。
“没什么，绝对没什么。”叶冬知昧着良心发誓。
万陆生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也不打算继续追问，如果这个话题继续深入，恐怕明天早上起来又要挨老中医奶奶一顿训。
而且……房子的隔音也不太好。
“困吗？”万陆生问。
叶冬知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下午睡了两个小时，这才十一点不到，自己又不是猪，怎么可能困得那么快。
“那……”万陆生伸手揉了揉叶冬知的头发，此情此景在叶冬知的眼里怎么看怎么危险。
“不行！”叶冬知果断拒绝。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情呢？”万陆生好笑地看着叶冬知。
“是什么都不行。”叶冬知死鸭子嘴硬。
“那算了，本来想让你带我打游戏的。”万陆生故意逗他，把手机上早就打开的天一手游退出。
“打！打！”叶冬知一看游戏眼睛就亮了，哪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翻出自己的手机就开始絮絮叨叨，“万医生你放心，你当辅助跟着我，我带你carry全场。”
“阵亡。”
叶冬知的手机屏幕上再次出现了阵亡提示。
他看着自己战绩上的4/2/4，再看看万陆生作为一个辅助的0/20/0，感觉自己最强AD的话说得实在是太满了。
他怎么想也想不到学金融都比自己这个本专业学得快的学霸级人物居然对于天一这款游戏笨到让叶冬知感受到这个游戏的艰难。
“万医生，放盾呐。”叶冬知紧张地操作，指令下去了万陆生缺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两秒后叶冬知被围攻阵亡，万陆生才问了一句：“盾在哪？”
“……”叶冬知一瞬间就感受到了什么叫生活艰辛，什么叫社会毒打。
“万医生，我觉得你不适合玩这个游戏。”叶冬知说出今天晚上第一句实话。
“那算了，本来就只是想陪你的。”万陆生不在意这款游戏他打得好不好，他只是单纯地想进入叶冬知的世界看一看他所钟爱的游戏是个什么样子。
他看叶冬知一直看着自己，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上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沾上什么了吗？”
“不是，只是突然觉得万医生也不是全能的嘛。”叶冬知笑道。
“因为我只是个凡人啊。”万陆生捏了捏叶冬知的脸。
只是一个爱着你的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