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我跟你说,你有机会继续比赛呢?”万陆生对叶冬知还是很了解的,嘴上说着不想,实际上比谁都更想要重新回到电竞的战场上。
“真的吗!”叶冬知的希望一下子被这句话点燃了,眼中的亮光比他从手术台上离开之后的每一次都要亮。
万陆生伸手揉了揉叶冬知的头发,温和地笑着:“真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叶冬知呢, 那个自己跟学业都比不上的事业自然是叶冬知最放不下的那个了。
叶冬知的表演很拙劣,他每一次都能发现叶冬知细微的变化。
路过网吧的时候总是瞟上一眼然后又匆匆地离开,严馥悦每次聊起这个话题他也总是逃避比正面回应多,他知道这是叶冬知永远都放不下的东西,所以他拿着叶冬知的病历到处询问老师,终于在北市找到了一位老中医。
说来很巧,那位老中医就在BTK俱乐部的附近,还是最近才刚刚搬过去的,似乎他就是上天特地派下来帮助叶冬知的一样。
据说那位老中医是俱乐部里新招选手的爷爷,因为担心自己的孙子才在附近开了一家小诊所,也不为赚钱,主要是为了自己的孙子手疼的时候来自己这里好好理疗一下。
万陆生把叶冬知的病历发到老中医的邮箱,老中医仔细地琢磨了好几天才判定道:“就是术后恢复而已,没事,能好。”
这句话一出,连万陆生自己都忍不住先替叶冬知高兴一番。
今天正好半仙跟周周也在,那就正好把这件好事也告诉叶冬知。
“明天我们就去看看。”
——
叶冬知已经很久没有回北市了,从上一次离开俱乐部出发前美国比赛,再到后来种种的事情发生,这一次回来,仿佛已经隔了一个世纪。
北市的风光和之前一样好,柏油马路的两边常青树们整整齐齐地站着,偶尔有风吹过来,他们就稍微挥一挥手,仿佛是被迫营业的迎宾。
老中医的诊室就开在俱乐部的附近,小小的一块,人却不少,大部分都是打电竞的孩子来做理疗,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快地方是风景太好还是有BTK这样的俱乐部站台,这附近大大小小的俱乐部开了不少,但正儿八经做理疗的却只有这个老中医。
老中医的店不太起眼,淹没在那一排卖电脑配件和维修的店铺里更加的不起眼,连他诊室的颜色都是白色,现在还有些新,叶冬知还能从一排老旧的店铺里看出来,等那块尚新的门面也变得暗沉下去的时候,恐怕就真的要淹没在那一排店铺里找不到了。
万陆生特地跟老中医定了时间,所以去的时候并没有等待太久就轮到了叶冬知。
老中医在叶冬知的左右手腕上都仔细地按了按,又看了看他的舌苔,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全部结束了,又揉了揉叶冬知的手腕,这才说道:“只是有点后遗症,问题不大,只要按照我的办法来理疗,很快就会好的。”
老中医一开口,叶冬知就在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希望。
他几乎都要放弃了,放弃自己热忱已久的电竞,放弃自己所谓的梦想,放弃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的赛场。
可是今天却好像又有了新的光亮,像一束细微的光芒一下子打破了那片已经灰暗了的角落。
他太希望自己能再回到BTK了,而这一切口头上的承诺看起来又那么不真实。
“真的吗……?”叶冬知左手按着右手,满怀期待却又不敢置信。
老中医看多了这样的孩子了,他的孙子也是这样一个孩子,所以他懂叶冬知在想什么,便慈祥的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叶冬知的头发:“放心,我不会让你留下遗憾的。”
叶冬知心底的不敢相信才慢慢地有了一点点安心。
“你每周一四六过来,不要嫌麻烦,你手术后没有立刻进行复建,所以恢复得会慢一些。”老中医说道。
“嗯嗯。”叶冬知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最后的希望,他说什么也要抓住。
老中医今天已然是忙碌的一天,却还是坚持先给叶冬知做了一番理疗,希望自己的这一番理疗能让叶冬知感觉到略微的安心。
老中医的手法概不外传,万陆生便坐在外面等着叶冬知。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了叶冬知的惨叫声。
果然,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多多少少都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万陆生捧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撰写最近的论文——这台笔记本还是郑枫河留在别墅的那一个,桌面上的视频也一直待在桌面上,空空荡荡的桌面现在已经被万陆生用无数个电子文献和参考论文塞满了,但那个视频却永远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好像这样的话,妈妈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一样。
“你们在北市都不告诉我!”万陆生极其草率地接通了叶瑾的电话,下一瞬间自己的耳朵就被叶瑾的嗓子爆锤了一顿。
万陆生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已经奔三了,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
“你一个比我还大的奔三的,还不是要叫我哥。”叶瑾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唇舌之争绝不认输。
“那是看在叶冬知的面子上。”万陆生也不知道在跟叶瑾较什么劲,或许是今天叶冬知开心,所以自己也开心吧。
但是叶瑾已经不想在跟万陆生争这个了,他只想见见自己的弟弟叶冬知,如果叶冬知真的能好起来的话,那么BTK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这段时间虽然他也筛选了很多选手进来,但每一个跟叶冬知比都差了那么一点,不止自己觉得,连那些跟叶冬知一起打过比赛的孩子都时不时地会问叶瑾队长什么时候回来,就算不带他们打比赛了,回来看看他们也算好啊。
“你又不是来找你的,叶冬知什么时候来看看,那群小孩天天吵我要见他,烦得不行。”叶瑾故意装作一副都是那群小孩子想他的样子,但是万陆生却全都知道,明明就是叶瑾自己想要见叶冬知。
“他现在在做理疗,等他结束了我带他过去。”万陆生说道,正巧屋子里面又传来了一声叶冬知的惨叫。
叶瑾在电话那头抽了抽唇,暗自感慨:幸好自己当年注重保养身体健康,及时退役,不然现在躺在理疗室里疼得惨叫的就是他了。
“那行,结束了过来。”叶瑾简单地交代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叶冬知继续在理疗室里叫得像一只待宰的猪。
“唉……”万陆生叹了口气,继续面对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了自己的学术时间。
外面的太阳一直都高高地挂在天空,炽热地烤着大地,万陆生坐在理疗室外面,感觉外面的炽热都要散了才听到理疗室的门被打开,叶冬知捂着自己的手苦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老中医依旧是慈眉善目,一点不像是他刚刚在对叶冬知下狠手。
“看他的情况还比较严重,这样吧,我调整成一周四次,周一三五日过来,我每天给你把时间留着。”老中医坐在桌子边上给他开了个单子,还配上一堆中草药方,“这些我都会给你熬好了装到袋子里,你们明天过来拿,别忘了。”
“好。”万陆生看叶冬知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主动开口帮他回答,接着就搂着叶冬知出了理疗室的门。
叶冬知看这条小巷子里没人,终于忍不住扑到万陆生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万陆生见状把他搂在怀里,跟哄小孩似的摸着他的头,嘴角却控制不住的上扬,想笑又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哇……生生,理疗真的好疼!”叶冬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脑袋上面那个人正带着一丝笑容,仍然放肆地在他怀里开始哭诉,“真的太疼了,一周还得来四次!我不会还没开始打比赛我就先死了吧……”
万陆生摸着叶冬知的脑袋,一边忍笑一边哄道:“那咱还治吗?”
叶冬知吸吸鼻子,还是噘着嘴闷声闷气地说道:“治……”
万陆生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谁让自己怀里这只小白兔这么可爱呢。
——
叶冬知整理好心情坐在车上,眼圈还红彤彤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这副样子要是直接去见叶瑾,恐怕叶瑾能一年嘲笑他三百六十五天。
尤其是那些孩子,怎么能让那些小孩看见自己的队长哭呢!太没有作为队长的威严了!
万陆生看着旁边的叶冬知对着副驾驶上的镜子照个不停,就知道他又在查看自己哭过的痕迹有没有散掉了。
“放心,等你洗干净了,我们再去。”万陆生并不开车,只是坐在车里坐着,拿着湿纸巾给叶冬知擦眼睛。
“怎么办啊……要是被那些队员看到了要被笑话了。”叶冬知担心地看着万陆生。
“那我们在等等就好了。”万陆生说道。
万陆生不着急,反正他已经跟医院请了之前攒着的年假,靠在椅背上侧着脸看着叶冬知。
叶冬知还在擦眼睛,擦了半天转过身看向万陆生问道:“生生,这样还看得出来吗?”
这行为在叶冬知眼里只是询问,可是在因为考虑到叶冬知的恢复而已经大半年没有碰过他的万陆生而言,这简直就是邀请。
尤其是……叶冬知这副样子真的实在是过于可爱了。
阳光细碎地落在他的头发上,眉宇之间都是柔弱的模样,那双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两颗刚从水里浸泡过的黑色宝石,黑得很清澈,黑得又很透亮。
叶冬知还在继续说话,可是万陆生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只是看着他的唇忽上忽下,像是春日里蝴蝶的翅膀,漂亮又想占为己有。
“叶冬知。”万陆生喊道。
“嗯?”叶冬知被他打断,愣了一下,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只感觉到万陆生特有的薄荷香气席卷而来,凌厉不带一丝犹豫。
万陆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靠近过叶冬知了,要么是顾虑到他刚手术完,要么是因为他一直心情都不佳,要么就是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没到那份上……总之,每一次都会因为种种原因打断每一次蓄谋已久的计划。
可是今天的气氛却刚刚好,叶冬知的手术也已经结束了很久,连心情也因为得到了老中医的帮助而变得灿烂起来,所以他想要离叶冬知近一点,离他再近一点。
品尝他的味道,争夺他的空气,倾诉自己的思念。
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叶冬知没有拒绝的意思,手轻轻地环上万陆生的脖子,抱住他,拥有他。
他不知道万陆生怎么会突然在这样的情境下亲吻他,但是这样的情境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这条小巷子里人员稀少,现在也到了俱乐部开始训练的时间,因此这条巷子里就更加显得人员的稀少,这个世界静悄悄的,似乎每一个人都在为他们两个的相拥让路。
“叶冬知……”万陆生喘着粗气,声音也变得沙哑,他想要的东西不止这一些,或者说,他想要的东西侵略性更强,可是现在这样的情景,他没有办法开始,只能把自己的脑袋伏在叶冬知的胸口,静静地呼吸,平复所有的心情。
叶冬知知道万陆生叫他的名字是为了什么,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万陆生以这样的嗓音喊他的名字了。
所以他把自己的下巴搁在万陆生的头上,低声说道:“我们……回家的话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