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想问个清楚，但是没想到姜旭反而把话题引到另外一件事上。
“我本来以为，当皇帝是个挺痛快的事儿，谁想到竟然麻烦到这种地步。和人斗，和天斗，还要和一大堆大事小事斗。”
姜旭不禁发出了一声感叹。
“要是换成我，我也不想当皇帝。”
“你有这个福气吗？你得知道当皇帝至少得有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条件？”姜旭问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必须得得位正才行。”
正？
林贞对姜旭还真是有点刮目相看了。
她可真没想到姜旭竟然会想到这个“正”字。
姜旭当然知道，他想不到了。其实也就是在刚刚说起时，才想起来这个事情。
如果来路不正，恐怕一切都会糟糕。可是如果来历正的话，那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此时此刻，姜旭不想做的是李世民，他想做的是汉文帝。
“这两个人有区别吗？好像，汉文帝还不如李世民有名呢。”
“我跟你说，汉文帝在登上皇位的时候，可以说是将一个人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他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老太尉捧着玉玺在门口等他，本来还想拉着他再叮嘱两句。结果汉文帝说，天子无私，有什么话公开说。老太尉让他接玉玺，结果汉文帝没有接过来。”
“后来，他牵着这一帮人去了他在的王府。之后他又两次推了玉玺，一直到第三次才真正接受了玉玺。结果前往皇宫的路上又出事了，你猜猜出了什么事？”
林贞倒是听说过汉文帝，可是没听说过他登基的时候能出什么事情？
姜旭笑道：“他在前往皇宫的时候，别看有好几百人的队伍保护。但是，他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当时皇宫里面还有一个皇帝。”
噗！
林贞几乎快喷了。
原来汉文帝继位的时候的皇宫里面还有一个皇帝。那他来当什么皇帝？
“结果汉文帝这件事情并没有派自己的人，也没有亲自跑到那个皇帝面前把人家骂下来。他只是让那些把他请过来的人处理这些事情。他是那帮人请过来当皇帝的，所以这些事情应该是哪帮人干？结果那个皇帝就被人告知并不是汉高祖血脉，所以没有这个权利继承皇位。最终就把这个皇帝赶下去了。”
“他真不是皇帝血脉？”
“据说真的不是，谁知道是真是假。”
姜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怪了。
可是他讲的故事确实步步紧逼。
“后来，汉文帝在前往皇宫之后刚刚过了宫门口，就被四个太监给拦住了。你想想四个太监手里面拿着净鞭，竟然敢挡住几百人的皇帝队伍。这不是笑话吗？”
本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林贞还真不觉得是笑话。
可是真说起来之后，林贞倒真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了。
四个太监敢拦着皇上。这些人就算是不停下来，这四个太监照样拦不住他们。
“结果汉文帝竟然又让所有队伍停下来，等着人们来处理这四个太监。过来处理的人也是老太尉，还有一个皇族老王爷。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吧，反正就把这四个人赶开了。”
“汉文帝继位之后，干的第1件事情就是全国大宴三天，宰牛。你得知道，咱们一般情况下可是不吃牛肉的。”
“不吃牛肉？”林贞也没听说过民间不准吃牛肉。
“大汉农法规定，社所不准随意杀牛。农户杀牛之前需要提前向官府通报，随意杀牛的人，是要被判处斩立决的。”
姜旭不这么说，林贞还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条法律。
“除了请老百姓吃牛肉让老百姓能够记住他之外，汉文帝还推行了一项由他为开始的规矩那就是天下大赦，与民更始。也就是谁欠了谁的账，全都消除。除了杀人谋反之外犯的其他法，一律赦免。这是什么？也就是让整个国家重新恢复到一个初始状态。”
这倒是不错，尤其是免了欠债估计老百姓都愿意。
“他这么做，实际上就是为了让自己来路正。他不是一帮工程推出来的一个傀儡皇帝，是天下百姓都认可了一个皇帝。那么谁想弄死这个皇帝，就得面对天下人的质问。这个质问可不是一两个朝廷大员能够扛得住的。”
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今天可以随随便便弄死一个皇帝，明天别人就会随随便便把你弄死。
林贞多多少少算是明白了。
姜旭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很多事情，他不能看见也不能听见。很多事情，他也不能干。
他若是有幸登上皇位，那么从他的宅里到皇位的这条路上，必须是非常干净的。
这条路上应该是铺满了鲜花，没有任何血腥味。
血腥味呢？要么被隐藏在鲜花之下，要么被隐藏在地毯之中。
总之，这是一条非常干净的路。
从有些人的目光看来这叫傻。因为要真不想做那些暗中的事情，万一等他走上那个位置的时候，那个位置上已经有了别人怎么办？
不过林贞看来，这才叫真正的聪明，大聪明大智慧。
真正应该坐上那个位子的人是由谁来决定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舟往什么地方走是由什么来决定的？风向水流啊，当然人力的加入也可以让周逆水而行。
可是逆水行舟究竟有多费劲，可能只有舟上的人才明白。
“你是看开了？”
“看得不开也不行啊。那个位置要真不是我的，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挠墙，一条是一头撞死，哪条路都不好走。”
姜旭把手举起来弄成了猫爪子的样子，并且把十个指头动了动。
“看看我的指甲，这可是刚修好的挠墙，我可舍不得。”
林贞大笑起来，双手上去和姜旭的十个指头扣在一起。
两个人掌对掌，面对面。笑容渐渐的冷下来。
但是两个人的温度却渐渐的升高。
一种未知的东西在两年之间渲染开来，马车外面的世界好像都静下来了，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