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迦抽了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片刻后才重新抬头反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在你还会开玩笑,对吗?”
梁迦的语气轻轻柔柔,没有任何压迫感。王修逐摆了手随意的开口:“差不多——”
“说特么什么呢?”
王修逐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付南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腿上。
这一脚力度不轻,王修逐被迫向后退了几步。
“付——”
“让你喝酒,醉了胡言乱语了吧。”
王修逐欲问付南,但陈婉怡温温婉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迦迦,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就这德行,喝多了什么话都敢说。本来想跟你道歉的,结果倒惹你生气了。”
“也惹得付南不开心。”
最后一句,陈婉怡是对王修逐说的。
王修逐不傻,陈婉怡意有所指,加上付南情绪不佳,瞬间就换了态度。
“对,都怪我。”
陈婉怡笑笑,开口道:“那你还不赶紧赔礼道歉。”
“是。”王修逐点头,“小嫂子,我口误,你别当真,千万别生气。这杯敬您,我先干为敬。”
说罢,一杯酒仰头而尽。
“生气犯不上,我总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闹了脾气。”梁迦看了眼付南,轻笑开口。
梁迦的语气还算正常,但付南却皱了眉头。
说不清为什么,以往这样的事付南都怕梁迦生气,但今天这事,付南却希望小姑娘能有些反应。
什么叫“小事”,什么样的事才是大事?
梁迦越平静,付南越心烦。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开些这样的玩笑也不好。”梁迦笑着,继续道。
“是。”王修逐尴尬的应着,祥说些什么,但看了眼付南没有出口。
“迦迦,你就别较真了。”陈婉怡忽然牵了梁迦的手笑道,“修逐和付南也好多年的同学了,私下里说话随意了些,今天一时没反应过来。”
梁迦点着头,不露声色的抽回手,拿了苹果给时朝阳削皮。懒懒的应了句“嗯”。
“两个人也是好久不见了,要不是上次付南出差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聚到一起。”陈婉怡又道。
梁迦却突然停了动作,抬头,“你说出差?Z市那次吗?”
“对啊,你也知道啊。”陈婉怡看了眼梁迦,笑道:“那次付南也不知道为什么回家,但是好在他念旧,还是求他卖我个面子才能留下的呢。我——”
随着梁迦的笑容渐收,陈婉怡得话越说越多。
只不过。
“歉倒完了,回去坐着吧。”付南心烦,皱着眉摆了手往沙发上一靠,不再开口。
陈婉怡笑笑,和梁迦又说了两句,然后与王修逐回了原位。
人一走,瞬间安静下来。
付南看了看梁迦,等着她能说些什么,可小姑娘呆坐着,好一会儿之后重新拿了水果刀削果皮。
付南觉得头疼,胸腔也特么跟着疼。
胡乱的捏了两下太阳穴,付南招呼盛景除了包厢抽烟。
洗手间外,盛景靠着楼梯把手,看着倚墙抽烟的付南,开口道:
“不让你做狗,你非要做狗?”
“你特么才是狗。”付南没有细想,就直接反骂回去。
盛景却不恼,轻笑了下,整理着纽扣淡淡道:“我承认,那你呢?你要不是狗的话,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付南皱了眉,吸了口烟后才缓缓开口:“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的打算就是要把自己玩废?”付南笑着反问。
“你什么意思。”付南夹着烟,抬头问道。
“唉,什么孩子啊一点记性都没有。哥哥之前就告诉你了,做个人。”盛景直起身,伸手把付南嘴里叼着的烟拿出来掐灭。
“结婚的时候让你做人,是想让你早点看清你喜欢梁迦这件事;蜜月回来让你做人,是让你好好对待梁迦。”盛景走到付南面前,和他一样的靠着墙。“有些事,错一步,步步错。你不是不懂。”
“……”许久后,付南点了头,“我知道。”
“可是我,你不知道,我今天看见小姑娘——”付南极其烦躁,话脱口而出,但最后又及时止住。
盛景没有逼着付南说。
“你自己处理吧,哥哥能做的只能是把二十几年的血泪给你借鉴了。”盛景笑着拍了付南的肩膀,转身离开。
付南看着盛景的背影,越看越烦。
他特么是来解愁的,但是越解越愁。
后半程付南几乎不知道是怎么过的,他喝了酒,酒意醉人。什么时候离开绻色,什么时候回到别墅,付南都没有什么印象。
但意识清明后,他知道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旁边小姑娘睡的并不踏实。
付南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给小姑娘盖了被子,起身轻手轻脚的开门下了楼。
本来还想着一觉可以睡到第二天呢,结果半夜因为口干醒了。
倒了杯水,付南没有停断的喝完,正要到第二杯的时候,周婉清的声音在身后突兀的响起,差点吓得付南把杯子扔在了地上。
“妈,你吓死我了。”付南回了身,看清来人后,无奈的开口。
“你怕什么,难不成你是做亏心事了。”周婉清没什么反应,踩着拖鞋来到餐桌倒水。
“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付南随意应着。
“不做亏心事,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周婉清不打算放过他,换了个方式继续道。
“?”付南被怼的瞬间回了头,“妈?你这么晚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绕口令的?”
“绕口令?你做梦呢?”周婉清相当不客气,“我这么晚出来当时是为了打你的。”
说罢,周婉清还真的伸手揍了付南两巴掌。
付南躲着,还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求饶。
“妈,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我问你。”见付南主动问,周婉清也放下了手,“你是不是惹迦迦生气了?”
“我惹迦迦生气?”付南重复了一遍,似是不敢相信,“您怎么不说是她惹我生气?”
“你不惹迦迦,迦迦会无缘无故不开心吗?”周婉清训道。
“迦迦不开心?”付南下意识皱了眉。
“少在那装,不是你惹得,难道是我惹得?没良心的。”周婉清训了句又一巴掌打在了付南的胳膊上,“亏迦迦还把你带回来,又给你换衣服,又给你喂水的。这要是我,早就把睡的像个猪一样的你扔在马路上了。”
“妈,您别操心了,我知道怎么做了。”付南捏着杯子,许久叹了口气认命道。
“嗯。”周婉清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头。
……
喝完水上楼,付南没有直接回卧室。顺着楼梯上了三楼,付南开了阳光房的窗。
藤椅,软垫,诺大的落地窗。今天天气好,付南坐在椅子上,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的见外面的星星。
摸出火和烟,付南随手把烟含到嘴里,一手拿着火机打火,一手挡着顺着窗户吹进来的风。
吸气,吐雾。
呛人的烟味飘散开,付南才懒懒的把手搭在藤椅的扶手上。
他其实不好受,从来就没有这样心烦过。
本来与小姑娘欢欢喜喜的,心里变得柔软又细腻。他觉得感情会一直这样,小姑娘就算还不开窍,但总有一天也会守得云开。
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付南原来的心里有多满足,现在就有多狼狈。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种心慌、酸涩、无力又烦躁的情绪就塞满了整个心脏,像触手一般揪的他喘不过气。
他之前以为,小姑娘是同性恋,为了治她这个病,付南日夜卖力。把人放在手心里暖着,放在怀里捂着,就是希望有一天能让小姑娘信任喜欢。
可结果呢?
事实却在告诉付南,他亲老婆不是同性恋,只是对他恋不起来。
无所谓,这些东西付南从不在乎,前任而已。就是今天见到两个人拉扯付南也从没有计较过什么,就梁迦信任付南一样,付南也理应信任她。
但信任是一回事,解释又是一回事。小姑娘甚至从没没考虑过解释一番。从前照顾安抚付南情绪的梁迦,怎么这一次突然就不管付南的感受呢,怎么在陈新几人的暗示明示下都一句话不说?
付南很难不乱想,可他不敢乱想。
他是最想听梁迦说的,哪怕一句,那也是在乎着他。
绻色,盛景问他,为什么什么话都不说。
付南也想搂着小姑娘,像以往那样,不许任何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让小姑娘委屈。但他没有。
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他想看看小姑娘会不会吃醋,会不会因为那些玩笑有一点难过的情绪。
对他恋不起来没关系,反正小姑娘喜欢他,以后有的是机会。
可感情最怕试探,付南觉得自己半年来的细致和宠爱都是无用。梁迦竟然一点反应都不给付南。
“呵~”
付南自嘲一声,抬手掐灭了烟蒂。
他纵使心酸万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