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四个人没走多大会儿,来到庙前,上面写着莲花庵三个字,四边墙壁早已破败,并没有和尚和道士,只剩下神殿一座,厢房两间,虽然破败,但好在怪石纵横,碧树丛杂,把这寺庙围在里面,风景倒也挺好,进了庙门,谭红蕖先去通知,三人随后跟着进了大殿,有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迎出,孙慕煜认得他是谭龙,慌忙挤上前去行礼。梁、谢二人也行了礼,一同就坐上茶。
谭龙问了梁、谢二人的名姓聊了两句,然后向孙慕煜叹道:“我儿二涛不听贤侄的话,轻举妄动,以致于家破人亡,孙子跟在军队里,现在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上,老夫得了消息,随即带着家里人逃跑,偏偏儿媳妇怀了孕,好不容易逃到海外,生下了红蕖这个孙女,就在这敷衍度日,屈指算算,也已经十四年了,不料老虎去年压倒房屋,儿媳妇重伤身亡,孙女仇恨,因此弃了书本,终日摆弄弓箭练习武艺,要替母亲报仇,自己做了一件箭衣,誓要杀光这山里的猛虎,才能脱掉孝衣,果然有志竟成,上个月她打死了一个。今天出去打虎恰好碰上贤侄,能在这见面,真是万里他乡遇故知,我三生有幸,但是说起来老夫已经八十岁了,年老多病,现在这里除了红蕖还有伽母和老苍头两个人,老夫被儿子连累不能重回故土自投罗网,况且我这么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红蕖孙女正在少年,困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老夫恳请贤侄念在结义之情,能把红蕖给带回去,待她长大,替她找个夫家,老夫了此心愿,死而无憾。”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孙慕煜言:“老伯说的哪里话?小侄与二涛兄弟情同骨肉,待红蕖肯定就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今天我答应把她带回去,自应帮她找个夫家,师叔何必恳求,我原想接老伯回故乡养老,这样才不辜负结义之情,现在慈禧大开杀戒,爱新觉罗子孙,几乎快被杀光了,何况是外姓旁人,而且老伯以前当了很多年的官,不像其他人那样可以藏起来,要是走漏风声,不光连累小侄,老伯也会遭殃,因此不敢冒昧劝驾,小侄原来想努力上进,结识几家忠良,以复勤王大业,无奈没有功名,头发也都白了,既不能显亲扬名,也不能兴邦定业,真是失败,所以浪游海外,现在虽然看破红尘,回家的日子我也不能确定,家中还有兄弟老婆孩子,肯定会把这姑娘给带回去,老伯尽管放心!”
谭龙说:蒙贤侄不嫌弃,真是令人感激涕零,但你们做生意不能耽搁,免得误了正事,老夫住这破庙里头,也不好意思留你们。”向红蕖说:“孙女快点拜义父,带着伽母一块走,了我的心愿。”谭红蕖听了哭着走到孙慕煜面前认了义父,又向梁九公和谢之洋行礼,随后像孙慕煜哭着说:“侄女承蒙义父天高地厚之情,应该跟着回故土,但侄女还有两件事,一来祖父年事已高无人侍奉,怎么忍心远离,二来山里还有两只老虎,大仇未报哪能现在就走,义父要是念旧情,把在岭南的地址留下,等着哪天皇恩大赦,那时候再带着祖父投奔岭南,免得两边牵挂,此时要是抛下祖父,一人前去于情于理说不过去。”谭龙听了再三劝阻,但红蕖要侍奉祖父百年后才离开,所以任凭苦劝,执意不从。
梁九公说:“小姐态度如此坚决,看来也劝不过来,依老夫的愚见,与其以后到海外,不如以后孙兄再将小姐带回家乡,那样不是更好吗?”孙慕煜说:“小弟走了以后可能就不再回来,那怎么办?”
谢之洋说:“妹夫这是什么话,今天俺们一块走,日后肯定是一起回来,怎么可以说以后可能回不来,俺倒不懂!”孙慕煜说:“这是小弟说错话,大舅哥为什么这么较真?”然后跟谭龙说:“这姑娘有这样的孝心是好事情,老伯不要强其所难,况且她立志甚坚劝也没用。”说完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下了地址。
谭红蕖道:“义父这一去,是不是要从巫咸国路过,刘光第伯伯遭难的时候,家眷也逃到了海外,几年前在这里路过,女儿曾与刘蘅香姐姐拜为异姓姐妹,并在神前发誓,无论是谁,一旦有机会回到故土,一定要一起走。”去年有贩卖丝绸的商人,送来一封信才知道,现在寄居巫咸国,女儿有一封信,如果顺路,希望父亲寄过去。”
梁九公说:“巫咸国是必经之路,将来谢兄要去那里贩货,带封信很方便。”然后谭红蕖去写信,孙慕煜随即托谢之洋拿了两封银子,送给谭龙补贴之用。”没多长时间,谭红蕖把信写完,孙慕煜接过来,不觉叹道:“原来光第哥哥家人也在海外!”
那时候二涛兄弟,要是听康有为哥哥之言,不从光第哥哥的计策,勤王霸业早已恢复,现在的天下怎么会属于慈禧?”彼此又何至离散,这是气数如此,又能怎么样。”说完请辞,大家嘱咐一番挥泪而别。
谭红蕖送到庙外,然后去祭拜母亲,侍奉祖父。
三人因天色已晚,循着旧路回去,梁九公说:“如此年轻的姑娘,既能不避艰险为母报仇,又肯尽孝,侍奉祖父百年,恪守大义,其余的全部置之度外,可见世界上忠孝节义的事情,不在年龄的大小,这姑娘如此立志,估计这座山的老虎,从此要绝迹了。”
谢之洋说:“刚才俺看见那个老虎吃果然,突然想起,听人说虎豹吃人,那是被吃的人天生注定,命该丧于虎口,如果不是,就是当面碰见,老虎也不会吃,请问梁九公,这话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