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辉说:“此言事应休咎,也是不可缺的。”小春说:“我仿《禹贡》:阙屦维大大,厥足维臭。”春辉说:“这是言其形,辨其味,也是要紧的。”青钿说:“原来姐姐还能辨其味,倒也难得。”紫芝说:“我仿《毛诗》:巨屦扬矣,于彼高冈;大足光交,于彼馨香。”春辉说:“‘馨香’二字是褒中带贬,反面文章,含蓄无穷,颇有风人之旨。我仿《月令》:是月也,牡丹芳,芍药艳,游卞圃,抛气球,鞋乃飞腾。”玉芝说:
“还有一句呢?”紫芝道:“足赤。”说的众人好笑,青钿道:“你们变著样儿骂我,只好随你嚼蛆,但有侮圣言,将来难免都有报应。”众人说:“有何报应?”青钿把舌一伸,又把五个手指朝下一弯说:“只怕都要‘适蔡’哩。”众人听了,一齐发笑。董宝钿掣了鸟名双声说:“锦鸡谯周《法训》羊有跪乳之礼,鸡有识时之候。‘羊有’、‘识时’俱双声,‘时之’叠韵,敬素云姐姐一杯。此句当中可以点断,不敢转敬。”
素云掣了花卉双声说:“蒹葭申培《诗说》蒹葭君子,隐于河上。本题、‘隐于’俱双声,敬墨香姐姐一杯。”阳墨香掣了地理双声说:“疆界《陶彭泽集》纡远辔于促界。‘纡远’双声,敬丽蓉姐姐一杯。”兰言听墨香飞的这句,把他细细望了一望,不觉叹息不已。余丽蓉掣了列女叠韵说:“王嫱刘劭《人物志》诗咏文王,小心翼翼。文王’、‘小心’俱双声,敬耕烟姐姐一杯。”窦耕烟说:“此句幸亏当中可以点断,省了一个笑话。”于是掣了花卉双声说:“黄花《邱司空集》佩紫怀黄,赞帷幄之谋。‘怀黄’、‘帷幄’俱双声,敬翠钿姐姐一杯。”花再芳说:“黄花无所指,未免过于浮泛,只怕要饮一杯。”耕烟道:“汲家《周书》:‘又五月,菊有黄华。’《礼记·月令》:‘季秋之月,鞠有黄华。’这两部书都说的是菊,为何妹子无指呢?古无‘花’字,俱以‘华’字通用,如光华之华,读为阳平;华卉之华,读做阴平。况《尔雅·释草》明明写著:‘荷,芙蕖,其华菡萏。’他如‘唐棣之华’、‘桃始华’之类,莫不以‘华’为‘花’。”再芳说:“若据此说,我这贱姓竟是杜撰了。但花字始于何时,姐姐可知么?”耕烟说:“妹子记得北魏太武帝始光二年造新字千余,颁之远近,以为楷式。如花字之类,虽不知可在其内,但晋以后每每见之于书,大约就是当时所颁新字了。”
董翠钿掣了饮食双声,想了多时,虽有几个,无奈总不能承上。紫芝见他为难,因暗向题花说:“他有结巴毛病,我教他奏个音乐你听。”忙把汤匙拿起,向翠钿照了一照,又将两手比做一个圆形,故意说道:“飞了许多句子,可惜总未将班婕妤、苏若兰诗句飞出来,姐姐何不飞一句呢?”翠钿猛然被他提醒,连忙说说:“汤……汤……汤团班婕妤诗裁成合欢扇,团团如明月。‘合欢’、‘团团’俱双声,敬呸!敬四妹妹一杯。”董花钿说:“怎么敬到家里来了?”题花说:“刚才是蒋四姑娘敬蒋二姑娘,此刻又是董二姑娘敬董四姑娘,怪不得我们都摸不著酒吃。”紫芝说:“他岂但敬酒,并且汤、汤、汤敲起大锣,还奏乐哩。”幽探说:“我闻翠钿姐姐口吃毛病醉后更甚,大约今日又多饮两杯了。”紫芝说:“我说个笑话:一人素有口吃毛病,说话结结巴巴,极其费事。那日偶与众友聚会,内中有一少年说:‘某兄虽然口吃,如能随我问答,不假思索,即可教他学**鸣。’众友说:‘凡口吃的,说话全不能自己做主,不因不由就要结结巴巴,何能教他学**鸣?果然如此,我们都以东道奉请。’少年说:‘既如此,必须随问随答,不许停顿。’因取出一把谷来放在口吃面前说:‘这是何物?’口吃者看了,随即答说:‘谷……谷。’”说的众人好笑。紫芝用汤勺掬了一勺汤说:“翠钿姐姐:你看这是何物?”翠钡看了笑道:“这……这……刻簿鬼,又教我奏乐了。”
董花钿掣了列女双声说:“敬姜《班兰台集》列肆侈于姬美。本题双声,敬兰荪姐姐一杯。”闵兰荪正吃的烂醉,听见令到眼前,急忙抽了一签,高声念道:“身体双声。”想了多时,信步走到玉儿那边说:“我看看他们用的都是甚么书,莫用重复了,又要罚酒。”紫芝趁空写了一个纸条,等兰荪走过,暗暗递了过去。兰荪正在著急,看了一看,如获至宝,慌忙说道:“脚筋《洛阳伽蓝记》牛筋狗骨之木,鸡头鸭脚之草。‘狗骨’双声,敬婉如姐姐一杯。”众人听了,满心要笑,都因兰荪性情不好,又不敢笑,只得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勉强忍住。紫芝说:“婉如姐姐这杯吃的有趣,还有狗骨可以下酒哩。”婉如皱着眉头,自言自语说:“偏偏轮到俺,又是脚筋,又是狗骨都来了。”众人听了,那个敢笑,只得再三忍住。花再芳说:“所报名类,原要显豁明白,雅俗共赏;若说出来,与其慢慢替他破解,何不就象兰荪姐姐这个明明白白,岂不爽快?我倒要赏鉴一杯。”紫芝说:“你因有好莱,自然想酒吃了。”婉如掣了果木双声说:“金橘陈寿《三国志》陆郎作宾客而怀橘平?‘陆郎’双声,敬芳春姐姐一杯。”芳春掣了时令双声说:“人日宗懔《岁时记》正月七日为人日。
本题双声,敬丽楼姐姐一杯。”青钿说:“初七为人日,请教初一、初二呢?此说可见经史么?”邺芳春说:“此说见董勋《问答》;后来《魏书序》亦有一鸡、二狗、三猪、四羊、五牛、六马、七人、八谷之说。大约自元旦至初八日总宜睛和为佳;即如初五为午,转是日有狂风暴雨,当主牛有灾病。余可类推。”
姜丽楼掣了音律双声说:“律吕刘向《别录》吹律而温至黍生‘黍生’双声,按时音‘而温’也是双声,敬绣田姐姐一杯。”邹婉春说:“这个‘黍’字,我们读做‘褚’字,与‘生’字件非一母,为何是双声?”春辉说:“按‘黍、鼠、暑’三字,韵书都是赏吕切,乃‘舒’字上声,正与‘生’字同母;若读‘褚’字,那是南方土音,就如北方土音把‘容’字读做‘戎’字。好在有书可凭,莫若都遵韵书为是。”钟绣田掣了兽名双声说:“‘鼠’字既是赏吕切,我就易于交卷了:“鼫鼠姚恩廉《梁书》意怀首鼠,及其犹豫。‘首鼠’、‘犹豫’俱双声,敬芸芝姐姐一杯。”芸芝掣了饮食双声说:“菽水蔡邕《独断》地下之众者莫过于水。‘之众’、‘众者’俱双声,敬青钿姐姐并普席一杯。”青钿说:“我记得这句出在《风俗通》,怎么说是《独断》?难道姐姐说错也教我吃酒么?”春辉说:“你又记错了。那《风俗通》是‘土中之众者莫若水’,与‘地下之众者莫过于水’却稍有分别,原来这酒还是要你吃的。”青钿教玉儿把书取来看了,这才把酒告干,掣了官名双声说:“尚书魏征《隋书》圣人在上,史为书,瞽为诗。为诗’叠韵,敬骊珠姐姐一杯。”骊珠掣了地理双声说:“山水《龙鱼河图》昆仑山有五色水。‘昆仑’叠韵,敬兰芝姐姐一杯,”兰芝掣了文具双声。题花说:“可惜今日已晚,只能行得双声叠韵之令,小能联韵。有一百人每人一韵做一首百韵诗,岂非大观么。”春辉说:“每人只得一韵,若叠起精神,细细做去,只怕竟是曹娥碑‘黄绢幼妇’那个批语哩。”
兰芝说:“就只怕的内中有几位姐姐不喜做诗;若果高兴,岂但黄绢幼妇,并且传出去还有一个批语:镇纸房乔《晋书》洛阳为之纸贵。‘为之’叠韵,‘之纸’双声,敬瑞蓂姐姐并普席一杯。”吕瑞蓂掣了器物双声说:“竹枕令狐德芬《周书》所居之宅,枕带林泉。‘之宅’、‘宅枕’俱双声,敬兰英姐姐一杯。”章兰英掣了药名叠韵说:“可惜有许多好书都不准再用,只好借著酒字敷衍完卷子:茱萸束晳《发蒙记》猫以薄荷为酒,蛇以茱萸为酒。”玉芝说:“虎以犬为酒,鸠以桑椹为酒。”兰英说:“妹妹莫闹。本题叠韵,敬乘珠姐姐一杯。”掌乘珠掣了天文双声说:“阴阳荀悦《申鉴》想伯夷于首阳,省四皓于商山。‘夷于’、‘商山’俱双声,敬兰音姐姐一杯,可惜《易经》有人用过,若飞‘曰阴与阳’,岂不与‘齐庄中正’并美么?”紫芝说:“若飞京房《易传》‘《易》曰阴遇阳’,还是四个双声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