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一睁开眼，一切就都变了？
打电话……意外车祸……卫擎风刚刚手术……卫擎风不是已经入伍了吗，怎么……
等等！
难道……
上官冰焰猛地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母亲瞧。
她的心跳得非常快，如同战鼓一般“怦怦怦……”失去了正常的频率。
“妈咪，今天是几年几号？我……几岁了？”上官冰焰哑着嗓子问，声音颤得连自己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烟华没想到女儿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愣了愣，但还是回答了，“在医院躺几天躺傻了？连自己几岁都不记得了？”
烟华摇着头失笑，摸了摸女儿的脸，“都大姑娘了，再过一段时间，就得替你办二十五岁生日宴了。”
二十五岁……
果然，她又回来了。
回到二十五岁这年。
回到同样没有元礼的世界。
思及此，上官冰焰的神情，再一次沉寂下去。
烟华见了有些担忧，蹙着眉弯腰，用眼皮去碰女儿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还是担心卫擎风，要不要妈咪陪你去看看他？”
看卫擎风？
上官冰焰没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唇，摇头，“不用了。”
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上天不让她死，让她回到二十五岁。
既然不让她死，为什么不让她回到有元礼的世界，而是再一次把她扔在痛苦里？
想到无论是十八岁，还是二十五岁，都再也见不到元礼，上官冰焰止不住红了眼眶。
“好好的怎么哭了？”烟华看女儿难受，心里也不好过。
“没有……”上官冰焰摇头，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衣服，声音嘶哑，“妈咪，我疼……”
真的疼。
胸口就像被利爪撕开一样，血肉模糊，无论她多努力地深呼吸，疼痛都没办法停止。
这是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脆弱地在自己面前撒娇，烟华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她轻轻地拥住女儿，安抚地轻抚女儿的头发，“没事，只要你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来的，乖……”
上官冰焰没回应，只是紧紧地攥着母亲的衣服，任由泪水在眼圈里聚集。
她没办法告诉母亲，自己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难受，而是因为元礼的死，和自己连去陪元礼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
上官冰焰哭了一会儿，就累得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就只有她一个人，母亲和护士都不在，应该是有事暂时离开了。
她轻轻地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伤得并不重，除了头部沉得像压了一座山，伤口隐隐约约传来痛楚，身体状况还好，都是一些皮外伤。
躺久了有点不舒服，上官冰焰撑着手臂起身，进洗手间。
宽大得像是挂在树枝上的病号服，披头散发，脸色苍白，浓浓的黑眼圈，双唇干涸开裂……这是上官冰焰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然而她在意的，却不是这些。
而是，镜子里的自己，少了十八岁的青涩，多了一份成熟，头发不但更长了，还改了风格，改成了微微的大卷。
果然是回到了二十五岁……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上官冰焰脑中走马观花般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一瞬间有点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是否是真的重生了。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重生，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车祸昏迷中所做的一场梦？
又或者，现在的这一切才是虚幻的，真实是她已经死了，陪着元礼长眠在冰冷的地下？
上官冰焰眨了眨眼，缓缓地抬手，朝自己的脸颊。
会痛。
说明不是梦，是真的。
所以重生回十八岁，跟元礼的种种，才是虚幻的，是她做的一场美梦？
现在梦醒了，一切就又回到原样？
看着镜子里茫然的自己久久，上官冰焰才低头，扑了两捧凉水到脸上
叩叩叩。
正准备擦脸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以为是母亲回来了，怕她看到自己碰凉水不高兴，上官冰焰迅速地收拾干净自己，去开门。
门一开，整个人就僵住了。
不是母亲。
是卫擎风。
他坐在轮椅上，是被护士推过来的。
护士满脸的不赞同，显然是不愿意让卫擎风过来，被他强烈要求的。
上官冰焰一开始分不清脑子里那些有关于十八岁那年的记忆是真实发生过，还是单纯是她做的一场梦，然而在看到卫擎风之后，她就知道，那就是一场梦。
因为眼前的卫擎风，和梦里的卫擎风，完全不是一个人。
长相外貌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比几年前成熟内敛了一些，但一个人的气质，是不可能一样的。
她梦里的卫擎风，虽然后来入伍身上沉淀了一些东西，不再像之前那样浮躁，但和眼前的卫擎风比，还是判若两人。
眼前的卫擎风，更像是她梦里的元礼，眼里有着元礼的内敛与沉静，那是一个成熟正直的男人才会有的东西。
上官冰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
她对卫擎风的印象，还停留在他跟方忆宁纠缠不清，联合方忆宁泼自己脏水，甚至在元礼死后上门提出要照顾自己这样过分要求的印象上……
“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站着发呆？阿姨不在吗？”
怔愣中。
卫擎风率先打破了沉默。
上官冰焰滞了下回过神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应该是去办什么手续了……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卫擎风边说，边打量单薄得风一吹就有可能倒的上官冰焰，“刚醒，别站着，先进去休息。”
“嗯。”上官冰焰点头，侧开身体让护士把卫擎风推进来，自己则转身给卫擎风倒了一杯水。
两人各踞一方，一个坐在床畔，一个坐在轮椅上，谁也没有再开口。
气氛一度地凝重。
久久，还是卫擎风打破沉静，开了口，“护士小姐，我有话要跟她说，麻烦你回避一下。”
“好的，不过你的身体情况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呆太久了，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护士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我……”上官冰焰想把人喊住，因为她现在还很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擎风，哪怕卫擎风和梦里的完全不一样，不是同一个人，但那些仿佛真实发生过的梦境，依然给上官冰焰造成了影响，让她打心底对卫擎风产生了某种连自己都无法回避的抗拒。
可是护士的动作太快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出去了。
上官冰焰甚至都没来得及把话说完，病房的门已经虚掩上了。
卫擎风将她细微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眸光微微沉下。
他看着双手搁在腿上，有些不安的上官冰焰几眼，还是决意开口，“冰焰，我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啊……嗯……你说……”上官冰焰滞了下回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
她其实能猜到卫擎风要跟自己说什么。
他应该是要跟自己表明心意——
因为多年前，卫擎风出任务那天，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看着自己。
如果当时他有机会把话说完，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也不会如现在这样尴尬，自己也不会如此忐忑难安，害怕他真的把话说出口吧。
上官冰焰正想着，该用什么样的话来打断，不让卫擎风把话说出口的时候。
卫擎风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绒布盒子。
打开来，是一枚小小的钻戒。
钻戒的款式有些老，一看就知道是好几年前买的。
上官冰焰看着那枚钻戒，脑中浮现的是几年前卫擎风手藏在裤袋里，在自己面前欲言又止的模样。
下一秒，画面突然一变，转到了卫擎风意外身亡后，自己选中了元礼当丈夫，元礼在众人面前，替自己戴上婚戒，当着众人的面亲吻自己的画面。
和梦里那些就如同真实发生过的，跟元礼之间的种种接触。
她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元礼抱着自己的感觉是那么有力，每一下都带着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浓烈情感。
还有那个来不及被发现，就失去的孩子……
指间传来凉凉的触感。
上官冰焰心头一惊，猛地回过神来，屈起了手，阻止了卫擎风继续将钻戒套到指间的动作。
卫擎风显然没料到上官冰焰会有这样的举动，当即脸色尴尬地僵住。
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冰焰，我知道一切太快了，但这件事，我几年前就想做了，只是没想到发生了意外，不过好在我命大，活了下来……冰焰，我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我不想再发生一次几年前的遗憾，所以，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好么？我们已经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继续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