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礼没说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暂时没想过回S市。”
“为什么？冰焰的工作不在这里，你单位那边也请了好久的假，该去报道了……”叶咏湘说到一半顿住，想到什么 似的明白过来，“是不是担心妈妈？不用担心，我过一段时间，就要到G市去了，你爸爸那边催了好几次……他本来是想自己回来的，工作太忙了走不开，你不会怪他吧？”
南景的专业是航天，这本就是一个熬人又寂寞的职业，加上他的职务，很难有自己私人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人这些年瞒着所有人领证，暗中往来的事，才会没有被发觉。
同样，也造成了夫妻和父子这些年一直聚少离多——
南景走不开，元礼的工作也忙，之前又因为上官冰焰的事难得有时间去看南景。
叶咏湘还好一些，每年会在元冼锋的掩护下去南景那边住个大半年。
就是夫妻俩对向来独立，还为了掩饰两人婚姻而随了元姓的儿子，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愧疚。
元礼笑了笑，“怎么会？”
他自己是J人出身，后面调到警局，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工作的身不由己。
“你不怪我们就好。”叶咏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了还在卫浴间忙碌的儿媳妇一眼，把话题调回来，问儿子，“既然不是怪我和你爸爸，为什么不跟冰焰回去？”
元礼没回答，目光堪堪地往下移，看向自己的双腿，表情沉寂了下去。
叶咏湘立刻就明白了儿子心里在想什么，蹲下来，轻拍了拍儿子的手，安抚道，“别想那么多，冰焰要是真在意，就不会跟你……”
叶咏湘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毕竟是儿子跟儿媳妇很私下的事。
元礼知道上官冰焰不会在意这各事，只是想到自己一辈子都要坐在轮椅上，被上官冰焰照顾，元礼多多少少，难掩心中的沉重。
叶咏湘见儿子情绪变得低落，原本还想开导几句，眼角余光瞥见儿媳妇已经做好准备工作，从卫浴间出来，立刻收了音，笑着起身，“都弄好了？”
上官冰焰微微一愣，没想到叶咏湘会在，看到桌上冒着淡淡热气的食物，立刻明白过来，“妈，不是让你先去休息，我一会儿自己下楼拿么？”
“反正要上来，就顺手，又不是什么重的东西。”叶咏湘看到上官冰焰系着的头发因为忙碌有些凌乱，抬手替她整理了下，“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收拾完吃点东西赶紧休息。”
“嗯。”上官冰焰低低地应了一声，送叶咏湘出去。
走廊上，叶咏湘看着上官冰焰有些欲言又止，触到儿子堪堪望过来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走之前，叶咏湘告诉上官冰焰，上官隽已经把她的行李送来了，就放在元礼的卧室。
上官冰焰回头扫了一眼，果然看到了静静搁在角落的行李箱。
大概是送来的时候没注意，行李箱的拉链开了一些，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里头的东西。
来X市的时候很匆忙，就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上官冰焰也就没在意，扫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时间是不早了，怕熬久了元礼的身体吃不消，上官冰焰没有在门口多呆，送叶咏湘出去后就关了门，推元礼进卫浴间，替他洗漱。
出来的时候，上官冰焰本想把之前胡乱塞在洗衣机里的床单和被套洗了，打开洗衣机才发现里头空荡荡的，估计是叶咏湘处理过了。
想到两人留在床单和被套上的痕迹全都叶咏湘看到了，上官冰焰羞赧得脸颊几乎要烧起来。
她没想到叶咏湘会帮忙处理。
因为这个小插曲，上官冰焰接下来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蔫的，就连元礼什么时候靠近都没察觉。
“想什么这么入神？”
“啊？”上官冰焰滞了下回过神，看到自己盛汤的时候，不小心把汤洒出来了，赶紧抽纸巾擦干净，微红着脸垂下眸，声音有些不太自然，“没什么……”
元礼扫了一眼桌上的盘子，碗里头温着木瓜牛奶花生甜汤，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扫了上官冰焰一眼。
上官冰焰被他看得愈发羞赧，手里的汤匙差一点就掉了。
她先把的轮椅推进一些，然后才将碗递过去，“马上就要睡觉了，少吃一点。”
元礼轻轻了嗯了一声，没年纪。
上官冰焰已经习惯他这段时间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很自然地坐下，舀起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元礼没张嘴，握住她的手，直接把汤匙送到了上官冰焰的嘴边，“这个东西对我没用。”
什么没用？
上官冰焰垂眸看了一眼，发现汤匙里躺着一块切得整整齐齐的木瓜，脸愈发地烫红，感觉自己莫名就被调戏了。
她瞪了元礼一眼，烫红着脸重新把汤匙送到他的嘴边，“我都多大了，吃这个哪有效果……”
“是不小了。”元礼意有所指，“吃这些的确没多大用处，比起吃这些东西，我听说直接用手……”
“……元礼！你再胡说我就把汤扣你头上！”上官冰焰红着脸打断。
虽然两人什么都有过了，上官冰焰还是不太能适应，他动不动就冒出来的一两句灼人的话。
元礼笑了笑，终于没再吱声，老实地张口把东西吃了。
吃完宵夜，上官冰焰简单地收拾了下，带元礼进卫浴间重新洗漱，然后躺下休息。
都是年轻男女，又刚刚尝过滋味，自然不可能什么事也没有……
……
等卧室平静下来，上官冰焰已经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没一会儿，就靠着元礼，沉沉地睡了过去，也没管后续。
元礼还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没有入睡。
他低头，借着微弱的灯光打量怀里的女人，细腻得能看到细细绒毛的皮肤，泛着嫣红的双颊，浓密卷翘的睫毛，因熟睡而轻瞌着的润唇。
元礼抬手，轻抚了下上官冰焰的脸颊。
她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往自己的怀里钻了钻，没有醒来的意思，显然是累坏了。
这样就累成这样，等他身体康复，岂不是要哭着求饶？
元礼勾唇，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反手关了灯。
刚要闭眼，上官冰焰随意搁在床头柜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元礼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这么晚了，竟然还有人打电话给她？
元礼蹙眉思索了两秒，没有把累极的上官冰焰叫醒，直接拿过了手机，准备调静音。
下一秒，动作顿住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元礼记得。
在贺齐宣工作室的时候，这个号码就打来过。
为了确定，元礼还特地把通话纪录调出来。
果然，跟之前那个是一样的号。
而且，在两人回叶家的路上，这个号码还打了好几次过来。
如果是推销电话，不可能连着打，还这么晚打过来。
凝眸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元礼放开怀里的女人，轻轻地转身坐起，按了接通。
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急切的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上官小姐，你总算是接电话了，我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快急死了！”
元礼动了动唇，刚要说自己不是上官冰焰，上官冰焰睡着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对方又急急道，“上官小姐，你赶紧到医院来一趟吧，你老公的……”
“你老公”这三个字，就像刺一样，狠狠地扎在元礼的神经病。
在脑子反应过来之间，身体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直接把通话掐断了。
…………
这边，护士没想到地方一个字也没说就把通话给掐了，愣在那里好半晌都没能回神。
一旁的同事见她发愣，凑过来，“怎么了？还是没打通吗？”
护士机械般地摇头，还没有从被挂电话中缓过来，“没……打通了……又被挂了……”
“可能是不小心摁掉的？再打一次试试，她之前走得太匆忙，留的手机号码少了一位，联络不上那位先生的家人有点麻烦。”同事提醒。
护士点头，按了重拨。
……
元礼看着已经没了声响的手机，脸色一点一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去。
他转头，看了眼沉睡中的上官冰焰，脑中闪过对方那句“你老公”，眸色愈发地黑沉，攥着手机的手也捏得死紧，因为太达用力，指关节都白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手机再一次震动起来。
还是那个座机号码。
元礼垂眸，看着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嘲讽地扯唇轻哼了一声，直接按了拒听，然后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