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韩啸说到最后贺非留给他的话，都哽咽了，手不自觉攥住了脖颈上挂着的戒指。
梁锋本来看他手往脖子里伸，还以为他要干嘛，结果只是拽出了一个戒指……这让梁锋轻松了一下，心情又沉重起来，看了看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两个，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厝定的，厝定走后，他就戴在手指上没取过。
“看……这是成亲那天我给他戴上的，他当时笑的……跟花一样，可宝贝这东西了呢。”韩啸把它拽出来，在梁锋眼前晃了晃，然后又把自己的手在他面前扬了扬，明明是炫耀，却是无比酸楚的……
两个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后来我找到他，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浑身浴血，据说他后来的主人让他去执行任务，失败了，就丢了命。我把他带回去了，下葬前，我取下了他手上的戒指，挂在了脖子上。其实看到戒指的时候，我就确定他什么都想起来了，好的，坏的，都想起来了。”韩啸炫耀够了，继续说，眼底好像有什么情绪流淌。
“那……传闻是怎么回事？就你……染指手下刺客那些事…”梁锋本来没打算问，因为心里已经默认了韩啸的为人，但是听现在，好像又不太一样。
“那个吗？是真的。”韩啸点了点头，承认了。
“啊？”梁锋有点诧异。
“我……有一天醉了，睡了一个刺客，然后我就梦见阿非了，他哭的眼睛红肿，问我为什么又背叛了他……他死后我就梦见过他一次，还是远景，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因为这一次梦见了，所以……我就破罐子破摔了，你还别说，挺灵的，每一次事后，我都梦的见他，都是在质问，有一次我问他你不是见不得我沾花惹草么怎么不回来看看，然后……梦就醒了。”韩啸吸了一口气，仿佛努力克制着什么，下一秒：
“你说，他见不得我沾花惹草，我都这么闹腾了，他怎么不回来看看我，骂我两句，扇我两个耳光？！”
他挣扎着站起来，声嘶力竭，眼泪从面部的棱角滑落。
“这……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来的。”梁锋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没想到，传闻的背后是这么令人心酸的事实。
“呵……”韩啸轻轻笑了几声，没有嘲讽的意味，只有苦涩。
“你休息吧，来，我扶你。”梁锋把他搀着，送他走到床边，把他安置好，抽身正要离去时，韩啸猛地用力，抓住了梁锋的手。
梁锋眼睛猛地瞪大。
谁知韩啸只是抓他的手抓得紧，并没有什么其他动作，倏尔，梁锋听见他轻轻说：
“阿非，你……回来看看我啊，我想你了。”
梁锋轻轻抽开手，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下辈子他们有个好结果。
这一晚，韩啸又梦到了。
他看见贺非笼在一团雾中，他看不清他的脸，也叫不动他，就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最后没入一团黑暗中。他追着去了，然后被那团黑暗割的浑身是血，也什么都没追到。
然后他醒了，冰冷的现实摆在他面前。
这一晚，梁锋也梦到了。
他看见厝定倒在自己怀里，濒死前说的话一句句清晰起来，说到最后那一句若能，也没有死去，他很高兴，以为自己终于要听清了，结果是厝定的嘴在动，却没有声音传进他的耳朵，连那张开开合合的嘴，都模糊不清，辨不出口型。
“厝定……厝定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若能什么，若能什么啊！”梁锋急了，他听不清，现实和梦境都听不清！
然后画面消失了，梁锋一睁眼看见了房顶。
呼……又是这样，这样的梦他做过无数次了，结局都是听不清，好不容易这次有了点希望，却还是……一样的结果。
“有下辈子么？厝定，有下辈子么？”
梁锋问，无人答。
两个人躺在榻上，都毫无睡意，于他们而言，这场梦是折磨，亦是温柔乡。
爱而不得的折磨，相见一面的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