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锋自在轮回路口老树下睁开眼后,就躲进了轮回路口,想尽一切办法提升着自己的实力,渐渐的,他在地府里有了一定的地位,做了一名阴差。其实力,如当年的栾颉一般,令鬼发怵。
一天,地君殿内召他。
“梁锋,尚有一鬼妖在人间作祟,你去除了罢。”地君发出指令。
“是。”梁锋拿着阴差令,晃去了人间。
看梁锋去了人间,地君在堂上咧开嘴笑了,众判官都觉得奇怪,也都不敢询问。
黑漆漆的夜里,湖面风平浪静。
梁锋敛去自己的鬼气,装作一个正常人,在岸边洒下几滴人血,静静等着邪祟上钩。
很快,湖里有了动静,从湖中心开始泛起泡来,“咕噜噜”“咕噜噜”,一路延伸到岸边,而后,一颗腐烂的辨不清面目的头钻了出来,在血滴上嗅了嗅,满意的凑了上去。
梁锋眼疾手快,还没等那颗头反应,锁魂链就套在了上边,他抬起手,一个矮胖的身影冲出湖面,张牙舞爪的挣扎着。
“你早已身死,何必留在人世为祸。”梁锋冷冷道,自从当了阴差,他早已练就了一幅冷冰冰的模样。
“哇哇哇哇哇……”邪祟努力的说着,可没人听得懂。
“走吧。”梁锋懒得听他解释,拎起锁魂链,拖着它就要走,忽然,一个幼小的身影闯过,邪祟像疯了一样,冲向了那个人,梁锋险些拽不住。
“该死,坏事。”梁锋低声骂道,朝那个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拽着邪祟回了地府。
地君殿内。
“回来了?”
“是,邪祟我已送去牢房,管事会处理。”梁锋答道,转身作势要离开。
“你……见过那个人了?”地君沉默半晌,开口叫住他。
“嗯?”梁锋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没什么,你下去吧。”地君看他这幅模样,顿了顿,示意他退下。
梁锋依言,没去阴差休息处,回了轮回路口。
地府的天,从他醒来以后,就永远是黑的了。
他躺在那块大石头上,望着黑漆漆的天,脑子里响起地君的话:
“你……见过那个人了?”
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厝定了?自从厝定走后,梁锋就算着日子一步步变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有能力保护他。照日子算,厝定现在,还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啊……
孩子?孩子!
那个幼小的身影从他脑海里跑过。
难不成,那就是厝定的转世……所以地君才会那么问?得去确定一下……
梁锋想了想,溜出了地府。
湖边没那么黑了,出了一点点月亮。
转了一圈,他没有看见半个人影,随后望向湖面,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水中,他自嘲的笑了笑:
“就一句话一个猜测,至于么?”
嘴上这么说,可他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回答着:“至于。”
他又去了附近的市集,灯火通明,他想了想,才记起今天是中元节。
那中元节,人鬼的界线是不那么清楚的。
他抱着侥幸的念头在街巷里晃荡,看过一张张六七岁孩童的脸,他的心率,没有一丝丝变化,正要转身离开时,他听见了一个声音。
“定儿,想吃糖葫芦?”
听到“定儿”这两个字,他下意识的转过了身。
一个幼小的背影出现在他视线里,与黑暗中在他眼前一晃而过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是他了。
他抬了抬脚,准备走过去看看,又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算了吧。
自己现在是一只鬼,那么小的厝定,就不去吓他了,找都找到了,还怕他记不起来吗?等他长成人了,再去让他记起来才好。
想到这儿,梁锋转过了身,消失在这片繁华热闹中。
拿着糖葫芦的身影在同一时间转过头,朝这边看来,望见一片空荡。
“娘……那儿刚才是不是有个大哥哥?”他拽拽身旁母亲的衣襟,奶声奶气道。
“嗯?定儿看见什么了?”妇人蹲下来,摸摸孩子的头,柔声问道。
“一个大哥哥,好像在看我,嘻嘻,定儿是不是很乖,所以大家都喜欢?”孩子咬了一口糖葫芦,笑道。
“是啊,定儿最乖了,谁都喜欢。”妇人笑着回答。
孩子听了,甜滋滋的笑了。
隐了身的梁锋看着这个笑,心跳漏了一拍,心说这么小一孩子,怎么这么能撩呢……
跟着痴痴笑了笑,他才回了地府。
回到地府时,地君在那棵老树下。
“有何贵干?”梁锋出声问道。
“你刚才去哪了?”地君没回答他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去人间逛逛啊,不行?”这几年阴差当下来,他早就成了一个难以吃透的角色。
“你去见他了。”地君无情拆穿。
“那又如何?你要是想见你那位,我又不拦着。”梁锋语气不善,眼里尽是不满。
“不是我干涉你,我是站在他们的角度想的。”地君听到这句话,脑子里闪过了一张脸。
“行了吧,你不敢承担,没有勇气,所以将他送走,我不一样,我敢承担,我也有勇气,所以我敢去找他。”梁锋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某个场景出现在他眼前。
那时刚醒来,先是看见了轮回路口的老树,后来看见了面色阴冷的地君。
“你怎么在这儿……”他开口问道,随后又恍然大悟的拍一拍脑袋,“我说呢,这都忘了,你不是在要我的命么……”
“我不要你的命了,我把他送走了。”地君开口,语气像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你把谁送走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梁锋没体会到他语气里的情绪,反问。
“栾颉。”地君道。
“嗯?你不是见不得他,盼着他走么……”梁锋有点摸不着头脑,这地君不是之前还刁难栾颉来着,怎么现在好像有点不对劲?
“我不是见不得他……”地君摇了摇头,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身为地府统治者的威严,只剩下了一种忧伤的情绪,笼着他,从头到脚,由内而外。
“那你是?”梁锋起了兴趣。
“我爱他。”地君低下头看了看他,想起眼前这人与厝定的种种,便默认他为同类,缓缓吐出了这三个字。
“!”梁锋一脸愕然,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于是竖起了耳朵等着听故事,可等了许久,没等来一句下文。
“怎么不说了?你为什么送他走?”他没忍住,提问道。
“故事不好,不讲了。送他走是因为……离开我,他会好过很多。”地君答。
“什么啊,这一听就是你承担不起跟他相爱的结果啊,也没勇气没能力把他留在身边保护他,我看哪……还是你不够爱他。”梁锋听到回答,口无遮拦的评价道。
“这……或许是吧。”地君笑笑,看不出任何情绪。
“哦。”梁锋心不在焉的应着。
就是从那天以后,梁锋心里有了一个目标,他要变得强大。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现在他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了,也正好,遇见了六七岁的厝定的转世,所以他才紧追不放……况且,无论如何,他都会紧追不放。而现在眼前这个人,怯懦的躲在一边连见一见那个人都不敢,实在是……说不上爱啊……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地君留下这么一句话,消失在了他眼前。
“一天净跟我猜哑谜,说话云里雾里的,真不知道栾颉喜欢他哪儿……”梁锋冲着黑暗嘟哝了一句,进了轮回路口,靠在那块大石头上,合上了眼。
一夜多梦,梁锋总能梦见厝定当初惨死的模样,惊醒时,他突然意识到可能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才会反反复复看见这些场景,于是,他又开始了自我提升,地府都说,他疯了。
这事儿传到地君耳朵里,他笑了笑,对着镜子说:“你看他,多像曾经的我啊,拼了命的变强大,就为了保护一个人。”
“可你没保护好。”镜子里答道。
“这次,是你安排的吧。”地君冲着镜子道。
“是啊,看看这出戏,怎么唱。”镜子里的“地君”笑了笑,跟在堂上一样。
“行啊。”地君也跟着笑了笑。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你把他送去哪里,都没用。”镜子里的“地君”敛去笑意,阴森森道。
“你!”地君大惊失色。
“别惊讶,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地君”假惺惺的宽慰道。
“阴险!”一抹怒色爬上地君的脸。
“哎,别,我可不及你。”镜子里的“地君”钻出来,站在他身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梁锋坐上阴差这个位置的目的……你可不是一个善良并且会替一个不相熟的人着想的人。”
“你闭嘴!”地君转过身看着他,捏着他的脖子,同一时间,他自己也有了一种窒息的感觉。
“来啊,再一起死一次啊。”被掐着的人并不慌,反而笑着挑衅道。
“总有一天,我会把自己跟你剥离!”地君松开手,甩下一簇地君火,自己整个人没了进去。
“总有一天……我会将自己……跟你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