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借钱的，周浩敏却一副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仿佛江帆家的钱，不仅是大风刮来的，还要刮到他们钱包里去。
“表弟，再借一点呗。”
“你现在好歹也是大老板，才拿这么点出来，太寒颤了。”
周浩敏一边说话，一边砸吧嘴。
仿佛很嫌弃江帆那五万块。
不是五万块不够多，而是这娘两个以为江帆有庞大的身家。
借出来九牛一毛，他们心里感觉有些吃亏。
“寒颤是吧？行，那我不借了。”
“你看你们是拿钱滚蛋，还是把钱还我？”
江帆冷笑一声，踹了一脚茶几边上的垃圾桶，他自个儿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面。
“这孩子……”
江帆的母亲夹在中间，为难的赔笑。
他也知道江帆的牛脾气，和他爸爸一个德行。
“成，那我们就先走了哈，大妹子。”
“对啊，姑父不是刚住院回来嘛，多陪陪他。”
李兰秀和儿子双双冷着脸出去不说，连提来的一袋子水果，也都全部提走了。
“帆子，哎……”
眼见两人离开，李兰珍忍不住的就是一声叹息。
她这个姐姐什么德行，李兰珍不是不清楚。
只是他们毕竟是亲生姐妹的关系，李兰珍也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没事，那十万就当是喂了狗了。”
江帆冷眼看了下窗外，已经下楼的娘两个，哪有一点不高兴，分明是抱着手机，在看那五万多余额，脸上也都是眉开眼笑。
周浩敏不大情愿的说着什么，他抬头发现楼上江帆在看他们，娘两个这才停止说话，加快了脚步离开。
“就知道我的帆子懂事。”江帆妈妈夸了江帆一声，随即看着家里面的一片狼藉，他也头疼起来。
一早接到江帆父亲要出院的消息，江帆妈妈就在厨房张罗鸡汤吃食。
不料李兰秀娘两个过来，把菜肴吃的一干二净，就连李兰珍给江帆爸爸熬的鸡汤，也都喝的一滴不剩。
干净的地毯上，全是瓜子皮，鸡骨头。
“妈，刚好爸出院，我们出去吃点好的。”
江帆强行挤出一些笑容，随即硬是拉着老两口出了门。
家里面，江帆也没有拉下，联系了保洁公司的人过来收拾。
别的不说，估计江帆家的地毯，多半是废了。
宴宾楼，离江帆家里很近的一个菜馆，老板是个湘南人，做的一手好湘菜。
江帆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里的菜肴。
只是一家子实在是拮据，一年都难得来一趟。
坐在菜馆的包厢里，江帆不由想起以前的苦涩日子，也是由不得一阵苦笑。
就着饭菜，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开始拉起家常。
总算是把李兰秀母子借钱的不愉快给忘了。
可不知道怎么地，话题就逐渐拉到江文浩的厂子上面。
“老江啊，你这走了半个多月，厂子算是彻底完了。”
“工人接连罢工，还有一些老客户，也都来我们家，取消合作。”
李兰珍说这话，也是叹息不已。
那一间厂子，是江文浩大半辈子的心血。
可让方家人一闹腾，瞬间支离破碎。
老两口心里没有一点苦楚，那是假的。
“算了，没了就没了。咱们帆子有出息，我就开心了。”
“至于那厂子，送他们算了，反正也是年年赔钱。”
江帆父亲也笑着开口道。
对于工厂，老人不是没有惋惜，只是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多得是无可奈何。
活了大半辈子，又经历了这些日子的大起大落，江文浩也看开了。
厂子哪里有一家人的幸福重要。
看着老两口委曲求全，一副岁月静好，江帆心里就是禁不住的一阵疼痛。
同样走过大起大落，江帆一样看得明白。
华夏根本不存在什么岁月静好，有的只是权贵们的压迫之下，选择反抗还是委曲求全的抉择。
岁月从来都是煎熬，静好也不过是自我麻醉。
就如同江帆的父母，若是没有儿子给他们撑腰，只怕早就是粉身碎骨，连身而为人的基本权利都得不到保障。
“爸，你放心，有我在，没人动得了咱家厂子。”
江帆坦言一笑，第一次给自己灌了一杯白酒。
辛辣的酒水下了喉咙，火辣辣的感觉，反而让江帆清醒了不少。
这社会就是狼群，各个茹毛饮血，岁月静好的那些，就只能被人当韭菜养着。
一夜宿醉，江帆睡到很晚才起来。
喝了母亲熬得醒酒汤，江帆硬是拉着父亲江文浩出了门。
他们在路上合计着，怎么把厂子重建起来。
江文浩嘴上说着不在乎，但谈起工厂的发展，他又说的头头是道。
江帆心里更是明白父亲的心思。
不过刚走到厂子前面，江帆就变了颜色。
工厂的大门，已经被铲车铲平了。
里面的厂房虽然没有被强拆，却也一片破败。
之前工厂里工作的一群工人，在厂子前面，拉起了白色的大横幅：
无良江家，还我血汗钱；
抵制血腥资本，保障工人权益；
……
江帆一眼看过去，厂房四面八方的，都挂着类似的横幅。
乍看白纸黑字，其实就是信口雌黄。
工人们聚在一起，而工厂以前开会的太子上，赫然有个膘肥体胖的家伙，手里拿着扩音机喊话：“大家冷静一点，这个厂子，以前是江家的，现在是我罗成祥接管！”
“以前欠的工资，你们管江家去要，和我没关系！”
……
自称是罗成祥的人话没说完，下面的工人，就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场面十分混乱。
江帆在远处驻足，他皱着眉头，冷眼旁观。
江文浩站在儿子身边，脸色很不好看。
尤其是看到了罗成祥，江文浩心里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儿子，咱们走吧。”
叹息一声，江文浩拽着江帆的袖子，就要离开。
“爸……你等会，罗成祥是谁啊？他怎么占了我们厂子？”
江帆站在原地没动。
听到儿子问话，江文浩在一边一个劲的叹气，就是不答话。
江帆软磨硬泡了很久，才得到了真相。
罗成祥以前收购过江家的厂子，只是江文浩没有答应。
但是厂子的效益一直不好，工人们一年到头，拿不到多少工钱。
实在走投无路，江文浩一狠心，就把厂子卖了出去。
这个卖，其实是叫工人们出钱买股份。
其实那时候，工人身上也没几个钱，不过股权却卖的很是火热。
当时，江文浩没有在意，而是借着这笔钱，硬是让濒临破产的厂子有了几分转机。
现在重新看到罗成祥，江文浩才意识到不好。
估计他卖出去的那些股权，不是落在了工人手上，而是辗转到了罗成祥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