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们走。”黎莎对士兵们说，然后看着月道：“麻烦你了。”
“不客气。”月抱起端儿，淡然看着黎莎，“愿你可以守护好仙域。”
“我会的。”
端儿一晃：“母亲！”
随后睁开眼睛，猛然对上了落卿楠的侧脸。
“你可是做噩梦了？”落卿楠正躺在床上，没动，但是斜着眼睛问他。
段儿顿了顿，一阵恍惚，方才的梦境过于真实，就像是将他埋藏在记忆里的伤痛再一次清清楚楚剥开。他借着月光，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慌乱之中抓住了一块浮木，他终于看清了落卿楠的脸，道：“梦见了小时候的事情罢了。”
“你……”落卿楠翻了个身，二人就这样面对面，端儿甚至可以感觉到落卿楠浅浅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弄得他痒痒的。
“我们的巫医大人居然也有这么有人情味的时候，”落卿楠道，“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终于跌落凡尘一样……”
端儿被他说的脸红耳赤，慌乱之下用手捂住了落卿楠的嘴，二人皆是一愣，端儿说：“你若再说下去，我便不救你了。”
“哎，”落卿楠将他的手腕抓住，叹了一口气道，“别怕。”
……
周念雨在将军府已经待腻了。
“小七……”这一天下午，周念雨看着乖乖在旁边看书的叶启，突然开口说。
叶启听见，将《论语》放下，看着周念雨乖巧问：“嗯？哥哥？怎么了？”
周念雨看着叶启乖巧的模样，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丝丝罪恶感，他将那罪恶感压了下去，道：“小七，跟哥哥跑吧……”
这将军府太无聊了，他是待不下去了……
“？”小七歪着小脑袋，道：“好。”没有疑问、没有哭闹，小七打心底里相信周念雨。
周念雨被无条件信任，顿时觉得心头一震。
“等一下就走。”今天是元日，整个将军府忙里忙外的，应该没有闲情逸致理会他们，这个时候逃跑，再合适不过。而且他前几天就已经规划好路线，去郊外的一个院子，那里有暗道可以直通皇宫。
吃完晚膳，二人急忙收拾行李，只捡一些必要的东西带上。周念雨几天前便已经打点好一切，此时便是要走得无声无息。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二人悄悄溜到将军府后门，借着月光，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是周念雨的亲信，此刻也知道马虎不得，利索地扬起马鞭，平平稳稳赶着马车。
“将衣服穿上，”周念雨将自己的披风披到叶启身上，披风太大了一点，将小孩整个人都裹住，“夜里凉，别冻着。”
叶启有些紧张，印象中，从来没有人这般对他，他愣神了半晌，从探出月光小脑袋，露出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儿，软软酥酥道：“谢谢哥哥。”
将军府房顶，商将军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父亲？”旁边，将军府的嫡长子猜不透他的表情，疑惑道，“为何放任太子殿下离开？万一殿下出了事情……”
“这一切，便都在皇上计划之中。”护国大将军说。
马车缓缓朝着长安城郊外驶去，周念雨将叶启抱过来小声说：“等一会儿你别出声。”
“嗯嗯。”叶启点点头，没有问为什么。
周念雨看着叶启乖巧的模样，又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解释说：“等会儿到了城门口，可能会有人来我们的马车，他们虽然说不认识你，但是你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具有标志性了。”
“哦~”叶启裹着周念雨的披风，红彤彤的脸上露出微笑。
果然，马车一到城门口，便被值班的禁卫军拦了下来。
“什么人！”
“哎哟喂官爷，”马车夫下了马车，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偷偷的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他的手上，讨好道，“这不，我家两个少爷大半夜的想母亲了，我家夫人恰好在郊外的别院里，我家小少爷哭了大半个晚上，都快把嗓子给哭哑了。这不老夫人发话了，让我送两个少爷去别院。”
两个禁卫军相互看了一眼，那个收了好处的禁卫军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的重量，他们打量了一下马车。见那马车夫是一位年过6旬，身上毫无灵力波动的普通人，而驱动马车是一匹脏兮兮的瘦弱的白马，马车用简单粗糙的车帘布帷和廉价普通的红木构造而成。
“掀起车帘来。”禁卫军说。
“诶诶。”马车夫迎合着，随后掀起了车帘，朝里看去，只见两个孩子蜷缩在角落里。大的那个约莫十岁，看不清脸，但是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却闪闪发亮，小的那个躺在马车里缩着，头枕在大的那个孩子腿上，头朝里躺着。
“弟弟哭累，睡着了。”那个大孩子说。
禁卫军皱了皱眉，这三更半夜一个老人和两个孩子，怎么看也不对劲，但是一切都很合理，他们也不能把他们扣留下来，而且……禁卫军将那装灵石的袋子往怀里悄无声息放进去。
“走吧。”
禁卫军运起灵力，城门“砰”的一声开了。
“谢谢官爷，谢谢官爷。”马车夫一边道谢一边爬上了马车，爬的时候还突然摔了一跤。
“噗嗤……”
两个禁卫军一看他这模样，便连最后一点戒心也没了。
于是乎马车缓缓地出了城门，沿着城外的小道越行越远，又过了一会儿，马车车轮压出的痕迹也被雪覆盖住，长安城门口又一次恢复了平静，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那辆马车一样。
“殿下！”马车沿着小道行驶着，越走越快，直到再也看不见长安城，那马车夫突然喊了一声，“坐稳了！”
周念雨下意识抱紧了叶启，随后定住了身体。随后那马车突然加速，马车夫运起灵力来毫不费力，那是灵力等级上了七十级的高级灵师才有的能力，也难怪城门口那两个禁卫军没有感觉出马车夫身上有丝毫灵力了。
很快，马车到达了别院，周念雨牵着叶启下了马车，周念雨对那马车夫说：“多谢吴伯。”
“太子殿下客气了，这是臣应该做的。”吴伯点点头，随后将马车头转了个方向，驾着马车消失在了黑夜里。
天空下着毛毛细雪，夹杂着雨，周念雨的灵力属性一个喜水一个不喜，这不干不燥的天气让他有些难受。
感受到牵着自己的手的手心里出了汗，叶启拉了拉周念雨给他披上去的披风，抬起头，接着昏暗的月光看着周念雨。
“哥哥，你不舒服吗？”
周念雨摇摇头：“没事。”
随后道：“我们进去吧。”
“好~”
叶启抖了抖身体，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有些冷，但小腹和心口却是热的发烫，他悄悄拉紧了披风，想着自己不会感冒了吧。叶启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感冒无疑是给哥哥增加累赘。
周念雨没有发觉叶启的不对劲，他到别院门口敲了敲门。
“扣扣、扣、扣扣。”
“是谁呀？”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周念雨回道：“过路的，进来讨碗水喝。”
“谁让你来的？”那女人又问。
“长安城周府的。”
“……”门呲牙一声开了，探出一个脑袋。
周念雨看着那女人扫了一眼门外，似乎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朝他们两个人看了过来，随后朝他们招手。
“过来过来！”女人江门偷偷打开一条缝，让两个孩子进来。
周念雨和叶启也不敢耽搁，便贴着那门缝钻了进去。
“我带你们去见公公，”那女人目不斜视，一边走一边说，“二位客人请见谅，我看不见。”
周念雨一愣，这才发现女人的眼睛似乎有些问题，空洞的眼瞳没有焦点，没有亮光。
“见笑了，”女人感受到周念雨的目光，笑道，“我这眼睛打小就看不见，父母亲将我遗弃，幸好姑姑和公公收留了我，将我视如亲生女儿，后来又将我许给了我丈夫。我很幸福，却无以为报，只能守着姑姑和公公。”
周念雨自然知道女人口中的姑姑和公公是谁，那两位老人都曾经是他皇祖母身边的人，跟了他皇祖母四十多年，他皇祖母去了之后，两位老人便被他父皇接到这别院颐养天年了。其他人知道了便说他父皇孝顺，但只有皇家的亲信才知道，那别院连通着皇宫的暗道。
旁边，叶启被周念雨牵着走，他的额头冒出一点细汗，脸上变成了苍白无血的病容。
太难受了，叶启心里道，整个身体先前还热得发烫，现在却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冰寒。他偷偷的把自己没有被周念雨牵着的手伸出披风，居然感觉那雪花都比自己的手温暖。
叶启紧咬着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周念雨牵着他，原本想着事情，却突然发现手里像摸着一块冰一样，冷的刺骨。
“小七？！”周念雨停下脚步在叶启面前蹲了下来，捧起小孩的脸，便被小孩脸上冰冷的温度吓了一跳，随后，他看见了小孩苍白的脸，和一双像铺了一层薄雾的红色眼睛，他感到，那原本鲜亮的红色暗淡了许多。
“哥哥……”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