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姣一直都知道,她和谢枉的爱情,是她偷来的。
她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骗子,也是一个小偷,她和谢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精心策划好的。
谢枉是南沙小镇最杰出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灵力等级便已经达到了三十级,此时正值仙域和鲛人一族抢夺海上岛屿的时候,东夏沿海贫穷且落后,天高皇帝远,再加上东夏国力较弱,南沙小镇镇长和外族人勾结,于是,南沙小镇便成为了仙域和鲛人一族的战争牺牲品。
南沙小镇太少修炼者了,高级灵师更是没有,当地百姓只能凭借历代渔民的生活技巧去和他们周旋,但是效果并不太好。烧杀抢掠、欺男霸女,那些外族人无恶不作,南沙小镇大部分人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伤的伤、死的死、逃的逃,曾经安贫乐道的海边小镇变成了人间炼狱。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沙小镇留下来的青壮年们自发组建护卫队,既然没人管、没人救他们,那他们就自己救自己。他们杀死了镇长、向长安发出讯息,然后鼓励百姓们坚持下去……
王姣,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谢枉的。
那个时候,仙域借助魔界的军队向鲛人一族发出猛攻,善水、善战的鲛人一族在他们的猛烈进攻下溃不成军,再加上鲛人一族的王室玉鲛族早就不知所踪,无人带领的鲛人一族不过就是一盘散沙,仅仅是靠着强悍的体魄和大海的庇护,才在先前和仙域的战争中占了上风。如今,来了心狠手辣的魔界铁骑,魔族人虽然不善于海战,但大漠里的人猎鹰啊。
鲛人一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天空上黑压压的一片,都是高级灵兽,矫健的雄鹰翱翔于天际,锐利的眼睛往下一看,他们便无所遁形。鲜血染红了大海,红色的海洋依旧波涛汹涌,但上面漂浮着的尸体却让人胆战心惊,自从百年之前,鲛人一族从来没有这般惨烈,从猎杀仙族人到被猎杀,鲛人一族伤亡惨重。
那一天,王姣受了重伤,所幸王姣自己是一个中级灵师,而且还是最为重要的木属性药师,被族人们保护着逃跑了,因为不识路,又不敢发出声音,怕被魔族人听见,所以在大海上飘荡了两天。
不过即便没有人追杀,王姣的情况也并不好。伤口太深无法完全治愈、灵力即将耗尽,再加上没有足够的食物,王姣觉得如果今天之内自己再找不到家族小岛,她会死的。
这样想着,她加快了游动的速度,肩膀疼、尾巴也疼,随着她的动作伤口又有裂开的趋势,不过她管不了了,她知道已经有东西盯上她了,那条灵兽跟了她快一天了,虎视眈眈,此刻可能就等着她灵力完全耗尽,然后好将她一口给吞了。
顾不得身上的伤,王姣只好拼命往前游,她能够感觉到前方有大量的灵力波动,是敌是友尚且未知,不过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她只能孤注一掷。
她身后的灵兽或许也感觉到了异样,跟着她加快了速度。王姣逃命似的,拼命往前游。近了、近了!王姣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她告诫自己不能睡不能昏过去,她已经可以看到暗礁了。
身后的灵兽也急了,王姣可以很清楚的察觉到身后的水流越来越湍急,她心里自嘲般想,敢情还是个大家伙,后面那东西越来越快,她自己的速度却开始慢了下来,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灵兽越来越近,王姣咬了咬牙,然后运起最后一点灵力,鱼尾幻化为双腿,鳞片幻化成衣服,然后,她将自己往那岸上推去!
“!”
千钧一发,王姣气喘吁吁扑到岸上,随后便听见身后传来鱼越出水面的声音,她瞪大眼睛,翻过身,便看见了一条巨大的热面鲨。
“啊!”
血盆大口朝她袭来,她认命般闭上了眼睛,呼吸骤停,她现在灵力已经完全耗尽,这条热面鲨体态庞大,看起来就是高级灵兽,如果灵力还有,哪怕是一点点,她也完全可以拼死一搏,但是她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只能变成这灵兽的腹中之物。
“铛!!!”
硬物撞击的声音响起,意料之中的伤害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好听的“姑娘,你还好吗”。王姣一愣,随后睁开了眼睛,便看见了一个人影挡在她的面前,她对着阳光,看不清楚那人的脸,却是知道那个人手里拿着把鱼叉,鱼叉上有温热的热液体滴到了她的腿上。
“那……”王姣心跳明显加快,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被吓得不轻,然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那条鱼呢?”
“跑了。”那人说,“不过那条鱼伤的不轻,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嗯,多谢公子搭救。”王姣笑道,整个人都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将她的蓝色衣服染红,此刻显得特别狼狈不堪,谢枉见她这样,赶忙收起鱼叉,随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拿给了眼前的姑娘。
“嗯?”
谢枉撇脸道:“穿上,别着凉了。”
王姣眼睛定了定,一双不同于人类的竖瞳闪了闪,然后就看清楚了谢枉的脸,刚想说不需要的嘴巴一顿,然后道:“多谢公子,只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公子可否帮我披上?”
王姣说完,眼睛又变了回去,谢枉并没有发现,于是王姣开始细细打量起谢枉,倒不是王姣心大,这一见面就想着调戏谢枉,而是鲛人一族死里逃生的事情多了去了,再加上他们一直都是看对眼了就上,毫无顾忌,所以王姣才这样明目张胆。因为在她的观念里,这样并无不妥之处。
而谢枉也是个憨的,他并不觉得王姣是在挑拨,相反,他心里想的是这姑娘真可怜,伤得那么重,于是谢枉心里不忍,将什么男女有别抛到了脑后,亲自为王姣披上了衣服。
鲛人一族嗅觉灵敏,王姣可以很清楚闻到谢枉身上的味道,她又道:“不知可否讨点吃食?”
谢枉一顿,然后窘迫般道:“家……家里还有,不知道姑娘……”
“我腿受伤了,”王姣笑道,“走不了路。”
“那……”
“你抱着我吧!”说完,王姣朝谢枉伸出双手。
谢枉:“!!!”
高大的男人犹豫了一会,然后闭着眼睛把王姣抱了起来,刚走了几步就听见王姣道:“你不睁开眼睛可怎么走路啊?”
谢枉咽了咽口水,然后睁开了眼睛,目视前方,王姣感受到他的身体僵硬,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二人回到谢枉的小木屋,那是谢枉的临时住所,他出海打渔或者出任务的时候,一般都是住在这儿,所以小木屋虽然看起来小,里面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谢枉讲王姣放到床上,然后翻找出自己较小的衣裳,也放到床上。
“你先换衣服,别着凉。”说完,便走出去了。
王姣见他这模样,脸上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她忍着笑换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好了,你进来吧”,谢枉才重新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叫王姣,”王姣道,“我家原本住在海岛上,后来仙族人打了过来,他们把我们抓了起来,但我逃了出来。这次多谢你救了我。”她说的话半真半假,谢枉找不出漏洞,于是便相信了。
“不用谢。”谢枉道,然后补充,“我叫谢枉。”
“谢枉。”少女微笑着说出他的名字。
谢枉闻言,脸红了,穿着谢枉衣服的少女看起来比之前更娇小了一点,此刻朝着他笑,当真让人招架不住。
“对了,”王姣说,“我家里人都没了,就剩我一个,我现在又受伤了,我可以在你这借住几天吗?”
谢枉一愣,她一个女孩子住在他家,似乎不太好……
“可以吗?”王姣又问。
谢枉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哇!”王姣居然欢呼起来,她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脸上是纯真的微笑,“谢谢!谢枉!谢谢你!”
谢枉反应过来,懊恼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谢枉不知道,鲛人一族,眼睛和歌声都具有迷惑性。
于是,王姣在谢枉家住了下来。
在王姣养伤的那段时间,海面上风平浪静,除了出海捕鱼,谢枉几乎没有任务,他时不时去南沙小镇给王姣拿药,其余的时间都陪着王姣。渐渐的,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救回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而那姑娘嘴甜人美,和谢枉郎才女貌,大家都把他们认定为夫妻了。
二人心照不宣,谢枉觉得现在战争平静了,他不用在刀刃上过日子,便也应该成家立业了,王姣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王姣,她也腻了战争和逃亡,她心里想,既然到了这地方,而她的族人也没有来寻她,那就让那些人当她死了,她本本分分和谢枉在海边过日子,谢枉出海打渔她就在家做家务,做一对平常百姓家的普通夫妻。
然而王姣甘于平淡,有人却不乐意。
王姣是在谢枉家住了半个月后收到的灵力传音,她的父亲、蓝鲛的族长,让她去接近谢枉。王姣当时收到这个灵力传音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被监视了,但是她又发现父亲的话里好像并没有说其他,甚至于还给了她备选,于是王姣把这一切认为是巧合。不过,王姣心里想,她这个父亲真的是利益为上,连女儿的终身幸福都可以不顾。
后来几天,鲛人一族那暂时没有了消息,王姣于是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前几日谢枉和她告白,她现在正准备和谢枉置办婚礼呢。不是为了任务,是真的喜欢那个老实憨厚的男人。
那天,王姣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谢枉建议去镇子上买东西,王姣感觉自己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准备和谢枉一起去。谢枉觉得王姣总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好歹得出去走一走,于是就答应了。
二人带着一些海鱼到了南沙小镇,谢枉准备把这些海鱼都买了,他先是带着王姣到了成衣铺子准备让裁缝给王姣弄一身新衣服,然后就到前面卖鱼去了。
“夫人,”那量衣服的裁缝说,“您丈夫对您可真好。”
王姣一听,脸一红:“哪里……”
话未说完,一个男声打断了她:“阿姣。”
王姣眼睛瞪大了,他万万没想到就来了个镇上,居然听见了他的声音,她僵硬着身体,一转身,果然是他。她名义上的表兄,王青。
“听说你嫁给他了。”王青看着王姣的表情,说道,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自然不会告诉王姣,他这几天就在他们家附近看着。
“你们不是都希望我嫁给他,好给你们打听情报吗?怎么?反悔了?”她记起来半个月前的灵力传音,王姣嘲讽道,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她的父亲一手策划的,不关王青的事。
一想到父亲,王姣脸上的嘲讽更加不加以掩盖。哼!父亲!为了自己的野心,连女儿的幸福都可以作为赌注。
“你为什么要把鳞片交给他?”王青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可是这一次却不是肯定句了。
“鳞片?”王姣回想起这一个多月来谢枉对她的好,便感觉有一股暖流流入她的心田,“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把鳞片交给他的时候心里完完全全希望他能够明白我的心意。”鲛人一族的鳞片,如同灵师的灵核,重要性非比寻常,而正是这样的东西,被王姣随随便便送给了谢枉。
“阿姣,我说过,这只是个任务。”王青说道,“你们都是两族事关紧要的人,根本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的。”
王姣不以为然:“任务是你们的事,喜欢谁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们管。”她才不管别的呢,她只希望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一辈子,她又不是圣人,管那么多别人的死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