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止深眸光深了深,纹丝不动。
咝的一声。
半截尖锐的酒瓶划破他合身的雪白衬衫。
血慢慢从伤口沁出,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看着他胸膛的衬衫被鲜血浸染,叶蔓微心一紧,“傅止深……”
陆景翔刺捅过去的时候,心里是有分寸的。
但他没有想到,这个无耻的男人,当着叶蔓微的面,居然不避不躲,任由尖锐的酒瓶捅入他的心窝,受伤流血。
这一下子,倒变成他无理取闹,陷入了被动。
果然,叶蔓微清凉的目光朝他看过来,有些一言难尽,“翔哥,今晚的宴会,我陪不了你,抱歉!傅先生受了伤,我先送他去医院。”
她是真的很无奈。
傅止深多么狠厉无情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陆景翔突然刺了他这么一下,并且看起来伤口很深,如果傅止深真的记恨起来,对陆氏集团打压,陆氏集团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年,陆景翔一路走来,在集团内终于站稳脚跟,很不容易。
她不能让傅止深雷霆之怒下抹杀掉陆景翔这么多年的辛苦和坚持。
尤其,陆景翔还是因为她被连累。
“翔哥,你只是喝醉了酒,一场无心之过。”
叶蔓微红唇微抿,转过身,冷静地看着眉眼不动的男人,“我相信傅先生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计较的,对吗?”
傅止深眉眼不动,微微俯头,幽邃的黑眸凝视她担忧陆景翔更多的小脸,蓦然抬手,捏起她的下巴,瞳孔里一片缱绻,“治疗的这段时间,你来照顾,我就不计较。”
呵,她去照顾他,想得不要太美。
叶蔓微心里一万点吐槽,绷着脸盯视他,“翔哥无心伤害,我已经给你道了歉,傅先生你别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腾地,她看见男人的俊脸更加朝她凑过来,薄唇阖动,说出的话,义正辞严。
“也行!直接走法律程序,陆少应该负多大的责任,由法院判决。”
“你……”
叶蔓微没想到他居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突然有点恼火,却又不能真的让陆景翔吃上官司,只能憋屈无比地点头同意照顾他。
转头时,她的视线里,看见了那两个走了又回的保镖,带来了秦主任和其他两个面熟的医生,匆匆往这边走来。
来了这么多人,傅止深这里应该没她什么事,叶蔓微转身要走向面色萎顿被胃痛折磨到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的陆景翔。
忽然,手腕被男人一把攥住。
叶蔓微挣脱不掉,回头压着怒气说道,“傅先生干什么?放手。”
男人却盯着她不说话,只把深邃目光投向秦主任,似笑非笑。
秦主任经验老道,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认真看了眼他洁白衬衫上染着的血红,凝眉开口,“傅先生受的伤非常严重,再往左刺入两公分,就刺入心脏,必须马上送入急诊室抢救。
叶医生,这附近,就你的博康医院距离最近,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帮忙搀扶傅先生入院呢?眼下这种情况,傅先生的伤势,不能再拖。”
秦主任德高望重,他的话,叶蔓微很信服。
既然他说傅止深的伤势严重,那就肯定很严重。
没办法,暂时顾不上陆景翔喝了那么多酒身体舒不舒服,她必须立即着手安排傅止深,并悉心照料他。
于是,她朝秦主任点头,“行,我有时间。”
这一次,叶蔓微没有犹豫,轻扶住傅止深右臂往前走。
陆景翔缓过了那阵痛,再抬头,遽然发现她用纤柔的胳膊,搀扶着傅止深步步走远,没有回头。
“蔓微,走法律程序就走法律程序,哥踏马不怕吃官司。”
他反手,恨恨地,一拳砸在车上,眼神越来越悲凉,也越来越阴鸷。
“蔓微……”
“蔓微,回来!”
陆景翔轻声低唤,喊了一声又一声。
不知道是音量太小,还是呼唤声被夜风吹散,叶蔓微却再也不曾回头。
陆景翔冷冷地,瞳孔沉红。
刚才他捅过去的那一下,就不信傅止深躲不过。
不过是故意整点伤,博取叶蔓微的同情罢了。
妈地,妥妥的心机婊男。
可偏偏,她就上了傅止深的当。
傅止深说的没错,她确实只爱他,只让他吻,只让他睡!
有些话,不能听,听不得。
听在耳里,就记在了心里,砸出了一个个血流成河的窟窿。
盯着叶蔓微远去的纤细背影,陆景翔皱紧眉头,剧烈的胃痛疼到他身体抽搐,突然一下子瘫倒在车门上。
恍惚沉痛的视线中,闪出一道人如琅玉的男人。
男人看着他,阴狠一笑,“陆少,你这看起来,商场如意,情场失意啊。”
陆景翔握紧拳头,骨节泛出森森白色。
“合作了一把,就如愿让你坐上了傅氏集团副总裁的位置,要不要再合作一把?你得到你想要的傅氏集团,我也得到我要的人。”
人如琅玉的男人阴邪挑眉,“你是指傅止深身边的那个女人?”
“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踏马只需要回答我,合作,还是不合作?”
陆景翔冷笑,胃部太痛,痛到脸色有些扭曲。
“当然,合作愉快。”
男人阴笑点头。
“合作个屁愉快,就这一次,以后,劳资与你再无交集。”
陆景翔狠狠咒骂了一句,上了车,打了个电话找代驾。
代驾很快赶来,发动引擎,疾驰地驶离了停车场。
而站在昏幽灯光下的男人,望着远去的车子,慵懒似毒蛇般笑了。
“陆少,如果知道我与叶蔓微曾经有了什么样的过节,你绝对会后悔与我合作。”
*
博康医院。
叶蔓微并不知道陆景翔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尽心尽力把傅止深送进急诊室,就累得她气喘吁吁,两条手臂酸得抬不起来。
秦主任带着医生进去了大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她莫名有点焦虑。
两个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可能是去三楼守着傅斯宇吧。
晚上九点,空荡荡的走廊,只有她一个人盯着头顶上的红色指示灯发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里的灯,终于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