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书房。
傅止深手里夹着半截烟,坐在沙发椅上,纹丝不动。
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盯着电脑里的监控画面。
监控器是他决定与叶蔓微结婚前夕安装的。
当时,因为温然突发的一场医疗事故,他痛恨叶蔓微,找人装在客房,意图找到她算计温然变成植物人的证据。
三年过去,他没找到丝毫的证据,却反而悄无声息地把心沉沦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人知晓,叶蔓微不在的这五年,他的心是空的,死寂如灰。
他以为,他恨她。
她在那场大火中离开了,他才醒悟,原来,恨的背后,是爱,是日积月累不知不觉渗入到心脏最深邃处的爱。
从昨天晚上把她带回家后,他就一夜未眠,一直坐在这里盯着她看,直到眼眶发红发热。
看着她喝多了酒睡的不安稳,长长的睫毛不断地颤动。
后半夜可能她睡热了,一手掀开身上盖着的薄毛毯,露出锁骨下一片洁白细腻的肌肤,偶尔发出一两声柔柔的梦呓,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
这会儿,看见视频里叶蔓微捂着胸口对着小乖的照片伤心垂泪,傅止深夹着香烟的两根长指猛然夹紧,墨色眸子一点点深沉似海。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般,让他清晰地意识到,叶蔓微,他的妻子,她真的回来了。
就在他视线里,活生生,看得见,真的人。
五年前,因为她出了事心脏就血淋淋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填塞,圆满了。
许久后,傅止深站起身,转动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僵痛的脖颈,掏出电话打给纪恒,沉声吩咐,语速有些急促,“马上询问白瑶叶医生吃食方面的喜好,全部买了送到东方苑,越快越好!”
*
纪恒动作很快。
赶到东方苑,只花费了不到三十分钟。
拎了两袋子沉甸甸的东西,惊心动魄下了车,刚跑到大门边,就对上了男人面无表情却又嘴角勾扬的脸廓,浑身一个激灵,“傅先生,我,我没迟到吧?”
傅止深没有给出答复,伸手从纪恒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美食,迷人至极的眼尾,逐渐上扬,“今年的年终奖,翻倍。”
说完,转过身疾步走进大厅。
“谢谢傅先生。”
幸福来得太突然,纪恒忍不住热泪盈眶,感慨不已。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叶医生,他终于不用被大佬毫不留情流放到鸟不拉屎的非洲了。
果然啊,还是白小姐支的招管用。
不仅让大佬成功把叶医生哄到了别墅,孤男寡女还整整处了一个晚上。
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应该都发生了吧?!
要不然,大佬能笑的那么春心荡漾?
纪恒暗偷偷地想着。
即使心里猫爪般好奇,但没有傅止深的吩咐,他不会贸然进去,而是站在大门口,尽心尽职地守候。
*
客房内。
叶蔓微站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小乖的照片,难过了很久,才慢慢回过神,飞快地眨动眼睛,眨掉眼角的泪,把相框一点点放回原来的位置。
憋屈太久太久的情绪发泄完后,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浑噩的脑子,渐渐恢复了清朗。
能在她醉酒喝断片后,把她弄到这里来的,除了傅止深,还能有谁?
但她想不通,婚姻三年,他漠视她厌恶她憎恨她,对她毫无半点夫妻情分,为什么在她消失后,却把这间她居住的客房依旧维持原来的模样?
不是一天,一个月,而是整整五年。
叶蔓微低头,伸出一根食指,在镜面上轻轻刮擦而过,再把指头放在眼前看了看,没找到一丁点灰尘,不由得心微动。
五年啊,眼前的一切,清晰鲜妍如昨,纤尘未染,说明平时经常有人打扫呵护。
傅家上上下下的人,泾渭分明,没有傅止深的允许,谁也进不来。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担心温然心里会产生膈应?
还是说,她死了,他才终于觉悟到她的好?
不!
不可能!
他的眼里心底,只有温然一个人。
就算她为了他舍弃一切甚至舍掉自己的命,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就在这时,一阵稳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客房这边走来。
叶蔓微抬头,飞快地眨眼睛,把酸涩的泪逼回了心里,扭头,看见果然是傅止深,尊贵的双手还拎着他以前从来不沾手的外卖袋子,只觉得荒谬又可笑,脸色即刻黑了下来,讽刺低笑,“傅先生,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熟悉到这种程度吧,你为什么把我带到你家里?”
她太愤怒,以至于没留意到最后那句话出现了纰漏。
傅止深从进门时就落在她脸上的眸子悠悠一抬,眸色深邃无比,“叶医生从来没踏足过,怎么知道这里就是我家?”
“呃……”
叶蔓微立即意思到自己前面说的话露馅了,沉了沉脸,连忙补救,“这间房低调奢华,又品味卓越,我瞧着不像酒店,就猜想应该是傅先生的家。”
“一猜就准,叶医生好眼力。”
傅止深瞧着她嘴硬不承认自己就是这间房的女主人,也不勉强,顺手把手上的东西都放在梳妆上,低眸凝着她郁闷不已的小脸,愉悦的笑意敛在眸底最深处,“你喝醉了,把酒瓶当话筒唱歌,五音不全,吼声震天,白瑶他们搞不定,正好我路过,绅士一把送你回家,但我不知道你的住址,住酒店你一个女人不安全,我就做主把你送到我家,这种充分发扬好人好事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当吗?”
“……”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真特喵长见识了。
叶蔓微喝断片,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但下意识认为自己喝醉了酒绝对不会闹的那般没头没脸没形象,太丢人了。
可要辩驳他的话,又找不到半点理由。
最终,她攥紧拳头,憋屈地向他道谢,“傅先生,昨天晚上谢谢你绅士一把,不早了,我要回去照顾孩子,还要上班,该走了。”
再不离开,她怕忍不住拿起以前用的化妆水,喷他一脸水。
傅止深盯着她因为气愤而微微嘟起的红唇,笼了层粉光般润泽魅惑,喉结幽然一动,“等等,我这里,有点事需要找你谈。”
“什么事?”
叶蔓微一回头,直视他漆黑曜亮的瞳孔,直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