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蔓微守了叶小宝一个晚上,给他擦拭疼得不断冒冷汗的身子。
直到天微微亮时,他的小身子才停止颤抖,逐渐安静下来陷入了睡梦中。
叶蔓微弯腰又摸了摸他绑了夹板的右腿,发现好像比昨天消肿了一些,放心下来,直起身舒了口气。
整整一晚上没睡,她累得精疲力尽。
不过,看着儿子呼吸恢复平稳,青肿的小脸也在慢慢恢复血色,就觉得再多的累也值得。
想起老医生交代要给他吃清淡的食物,决定去外面买点清淡米粥,再给他买一身换洗的衣服。
可她走了后,病房没人守着叶小宝,她也不放心。
叶蔓微想了想,打算找个护士过来照看一下他。
临走前,她低头看着儿子,在他肿胀的脸蛋上轻柔地亲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拉开病房大门,叶蔓微倏然瞥到门口伫立一道冷峻的身影,垂下眸看她,西装黑裤,胸口的丝质衬衫略显凌乱,却丝毫不影响男人的英俊迷人,反而更增添了几分不羁邪肆的味道。
猝不及防,叶蔓微吓了一大跳,深吸口气,很快就镇定下来,冷着脸哂笑,“傅先生,大清早的,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看他这架势,像是站了一个晚上?!
没毛病吧?
叶蔓微心里暗自腹诽。
男人黑眸似墨,幽幽深深,从头到脚扫视她,表情一层层高深莫测,“陆景翔整个晚上都没现身到医院看孩子,他一直这样对你?”
尽管他极力克制,但叶蔓微依然从他紧绷的身躯、抿深的薄唇察觉到一股淡淡的怒意。
陆景翔没来看望小宝,他凭什么生气?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叶蔓微很想笑。
然后,她仰起脸,真的笑开了,“这是我的家庭私事,与你无关!傅先生,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她心里明白,南方那座温暖城市,她整容的医院大楼厅口,腹黑的小宝故意喊了句陆景翔爸爸,被他听见,就误认为陆景翔是小宝小贝的爸爸,她的丈夫……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就让他误会吧,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向他解释什么。
那个不顾一切爱他痴狂甚至甘愿为他不惜性命的叶蔓微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凶猛的烈烈大火中,再也回不来。
叶蔓微勾唇,眸底的冷霜一掠而过。
“以后,除了治病期间联系,其余时间希望傅先生不要再来找我!我已婚了,傅先生。”
“对待找回你儿子的恩人,就这样的态度?”
傅止深低笑,眸底闪过什么,转而刀削斧凿般的脸一片沉邃,锃硬身躯抵过去,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目光危险地盯着她,如一头看中猎物的兽,“叶医生,包厢的卫生间,难道不是你假装醉醺醺对我上下其手耍流氓?昨天晚上,难道不是你故意拨错电话引我上钩?我本对你无意,你却主动撩上来,勾起我对你更深入的兴趣,又想撤退,跟我谈什么已婚未婚?!我告诉你,晚、了!在海城,只有我干不干,没有不敢干。”
说完,他猛然俯身倾头,对准她柔软的红唇,不管不顾用力吻下去——
从昨晚搂住她绵软细腰血液滚沸的那一刹那,他就一直想这么做了。
她玩火,他奉陪!
那两片馨柔的唇瓣,仿佛滚动炸雷,让傅止深身躯重重一震。
她的脸,与叶蔓微完全不同,她的唇,却让他感受到在五年前叶蔓微唇瓣上相同的美妙感。
“唔……无耻,滚开!”
唇瓣蓦地被他堵住挣不开,憋屈又恶心,叶蔓微恨得眼角猩红,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个巴掌狠狠扇过去。
啪!
叶蔓微发狠,用尽了全力。
高高扬在半空中的手,震痛得簌簌发抖。
她恨意烈烈,仇恨到顶点,双眸嗜血般铮寒的看着他。
“傅先生,你太高看你自己了!我有该爱的人,有可爱的孩子,我为什么要撩你?也许在你身边有很多别有用心的女人,但不包括我在内,我不犯贱!你在海城权势滔天,不代表你就能一手遮天。如果你再这样把我当成随便就可以侮辱的女人,我会直接报警,别怪我不给你情面。”
“你以为随便是个女人我就上?”
傅止深没躲,打偏了的冷峻脸孔缓缓偏回来,盯着她那双仿佛藏着两团熊熊烈焰的眸子,脸色沉了沉,眸底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滚不休,“你让我有微妙的熟悉感,让我有压不住的冲动,还不许我把你搞明白?”
她猝不及防,被他强行摁在墙上发狠吮吻,到头来,却变成了都是她的错!
五年前他就是这般强硬冷酷,不管对错,错的永远是她。
五年后,他还是这样。
“是吗?”
叶蔓微遽然推开他,心脏蔓延说不出的可笑与凄凉,“傅先生,你是海城的大佬,海城的天,两根指头轻轻一捏就能把我这种蝼蚁捏死,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只是想把我搞明白,而不是想搞死我?”
“非要这样歪曲我的意思?”傅止深脸色难看。
盯着他寒冽的面容,叶蔓微心底的痛恨更深,抬起脸,冷声讥诮,“傅先生,你对我言语撩拨,对我亲身羞辱,还想我对你心存感激?侮辱我,还是侮辱你那个善良纯真的温小姐呢?”
最后那句,落入傅止深耳畔,令他微微有些发怔。
同样类似的话,他在五年前曾经听过。
那个气氛沉闷的晚上,卧室内,他对叶蔓微半是讥诮半是冷笑,说她是他见过最虚伪的女人!
字字寒彻刺骨。
叶蔓微呢?
五年过去了,时至今日,他对她当时的反应,竟然历历在目,每晚每晚在脑子里荡漾回旋。
当时,她整个人像被浸入冰窟般瑟痛发抖,盯着他很久很久以后,轻声笑开,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说温然表姐善良纯真,祝他和温然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那时他厌憎她,毫不在意她,根本不曾留心她流着泪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该有多痛!
后来,她葬身于车厢内的熊熊大火中,化为烟尘流云,他才明白,他彻底失去了什么。
失去的那个人,积年累月,就变成了烙在他心口的痛。
傅止深低眸,看着小脸愤怒的女人,眸底密密渗出回忆,“叶蔓微,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