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色酒吧门口。
叶蔓微拿包下车,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凌乱而急促,每一脚仿佛踩在她心尖上。
她不由得把包拎紧了些,淡淡往后看了眼。
只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朝她横冲直撞过来。
“你就是叶蔓微?很好,找的就是你,我女儿白瑶呢?
听说她给你带孩子,没发半毛钱加班费,反而让她被人绑走了,也不知道死活。
反正赔钱货一个,我不管那么多,只要你马上给我两个亿,白瑶的命,就是你的。”
白母瞪大一双熬夜赌博的通红眼睛,尖酸刻薄的脸上,写满了贪婪。
“你是瑶瑶的母亲?”叶蔓微抿着唇,淡淡说道,“我怎么从来没听瑶瑶提起过,更没有见过你?别是假的吧?”
这番话,令白母肥胖的脸越发阴沉,怒火直冲。
“叶蔓微,你什么意思?我可是收到匿名照片,其中,就有白瑶和你女儿一起被绑在车上的照片。
你没见过我,是白瑶那个死东西拦着不让,条件就是,她把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全部交到我手里。
可这个月的工资,她到现在还没有给我,反而给你带什么孩子,被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带走。
落到那些地痞手里,她还能落什么好处?无非被糟蹋啊什么的。
我养她这么大,辛辛苦苦供着她读大学,本就盘算着迟早她会嫁给富二代有钱人。
结果呢,大学里,交了个穷鬼男朋友,连房子都买不起。
我这么多年花出去的钱,也捞不回来。
还好看在我辛苦的份上,老天给了我一个机会。
有人找到我,整整八百万啊,买白瑶一夜……”
白母一时说得太顺溜,差点把几年前的秘密说漏嘴,心口一跳,赶紧伸手捂住嘴,张大双眼瞪着叶蔓微,“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两个亿,白瑶的命,就是你的。”
那理所当然贪得无厌的神情,气得叶蔓微脑子快爆炸,又心疼白瑶碰上这么个嗜赌为命的母亲。
挥起胳膊,抬手就是一巴掌,打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令白母刹那安静下来,歪曲着嘴巴,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你敢打我?”
“就打你,怎么了?”叶蔓微胸口激烈起伏,余怒未消,一声接一声嗤嗤冷笑,“瑶瑶是你女儿,不是随便花钱就可以买到的物品。”
“叶蔓微,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打我骂我?她是我生的,我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我把她养大,供她读书,恩情大过天,多卖她几次,换点钱给我花,天经地义。”
白母抚着胀痛的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很痛,几十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越痛越急恨,她张开双手,恶狠狠扑向叶蔓微,想要扇两巴掌回来。
“我告诉你,白瑶是我女儿,也是我的摇钱树。
如果这棵树因为你而死,两亿不够,你必须赔偿我两百亿。”
眼看着白母化作野兽般朝自己扑来,叶蔓微心里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却在后退的时候,凉凉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堵墙的面前,无路可退。
“呵呵,有本事,你跑啊?”
白母充满恶意的三角眼,好似尖锐的两把刀,锐利的刺向叶蔓微,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敢打我,我先打残你!”
她抬起肥腻的手臂,就往叶蔓微的脸上,凶狠挥过去——
叶蔓微避不开,只能安静地闭上眼。
可是等了又等,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
同时,白母爆发惊天动地的惨叫,“啊啊啊,你是谁,你干什么?”
震惊中,叶蔓微倏然地睁开了双眸。
她看见了,白母高高举在半空中的手臂,被一只男人的大掌截住。
眼前犹如神祗的男人,虎口微微用力。
“咔嚓”一声,白母的腕骨断裂。
可男人面庞如水,看起来漫不经心,仿佛没用上半分力气。
这一幕画面,与她十五岁那年,屈辱躺在阴暗小巷的臭水沟里,很相似,几乎重叠起来。
傅止深?
叶蔓微懵了懵,她抬起头,看见男人脱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阳光下的深邃面容,转过来,微微垂眸凝视她,隐约倾斜出言语无法形容的柔情。
一秒,两秒,七八秒,叶蔓微差点看呆。
愣愣的,看着他朝她走近,骨节分明的长指,落到她颊畔,把一丝凌乱的长发,夹到她耳后,旋即,手臂往下,揽紧她的腰肢,半搂的姿势,把她搂在胸膛里。
一切发生太快,不到二十秒钟。
白母目瞪口呆,望着从天而降的英俊男人,终于从剧痛中回过神,“你谁啊,多管闲事!”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
傅止深冷厉勾起薄唇,在白母不甘的叫嚣声中,大掌温柔牵住叶蔓微的小手,转身走进魅色酒吧。
叶蔓微被他搂在怀里,被他牵着,身不由己跟随他的脚步,往前走。
尤其,感受到他掌心烫热的温度,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跳得纷纷乱乱。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搂抱,这样的牵手。
可这一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冰封的心脏最深处,仿佛春暖霜融,化为了一股汩汩的涓涓柔流。
只是想到自己有可能是郑家或温家的人,这股涓涓柔流,又立即化为了万里雪飘。
她轻轻挣脱开他的手掌,咬唇跟着他,一路沉默。
大手里的那抹柔嫩感,突然失去,傅止深眉目微沉,说道,“担心小贝和白瑶?”
叶蔓微“嗯”了声,幽幽回道,“能不担心吗?小贝长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绑架这种可怕的事,她一直被翔哥和小宝,保护得很好。”
傅止深听到“翔哥”两个字,心里一阵滞闷。
却也知道,如果没有陆景翔处处帮忙关顾,她和小宝小贝,活不到今天。
拧眉眯起黑眸,忍不住喉咙痒,想抽根烟。
但凝了眼叶蔓微苍白无神的脸庞,又把抽烟的念头,极力戒了回去。
烟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本来可有可无,吸不吸,都那么一回事。
只不过,她消失的五年,他彻底沉沦在无底深渊之中。
唯有尼古丁的涩苦感,能让他呼吸变快,心跳加速,血压上升,让他觉得,自己行尸走肉地活着。
后来就逐渐产生了依赖性。
如今她完完整整回到他身边,活生生的人,不需要他倚靠尼古丁的幻觉活下去。
所以,不抽也罢。
她虽然从不干涉他吸烟,但微微皱起的细眉,说明她其实很讨厌烟雾。
既然她讨厌,他就不抽,彻底戒掉。
随即,他又听到她软柔的声音,飘进了他耳蜗,“如果我的亲生父母,是瑶瑶母亲那样的,我宁愿不认。”
傅止深依旧拧着眉,可心里的滞闷,也随着她这句话拂过,不留痕迹。
他明白,她的意思。
但她与郑振军的亲子鉴定,暂时还没出结论。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谁也说不准。
就算她确实与郑振军有关系,他也不会把深仇血很,算在她头上。
谁的罪过,就找谁,她全然无辜。
五年前她从罪恶大火中消失的冽痛,他不想再经历一回,更承受不起,再次失去她的后果。
她可以潇洒放手,他却不能没有她。
傅止深狭长眼眸闭了闭,再睁开,目光深沉地看向她,“鉴定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叶蔓微听后,淡淡“嗯”了声。
原以为,对他的感情,再经历过三年冷暴力婚姻,和无休止折磨的五年后,自己能够放下。
可刚才他把她从白母手里救出来,她才发现,这份感情,自己终究舍不得。
哪怕会让她痛,她也舍不得割裂。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回头,以前的崩溃绝望,难道还没有受够吗?
可走进简陋的包厢时,还是没忍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傅止深就站他身边,垂眸看着她,好看的眸子里,有她瞧不明白的邃深,灼灼逼人。
一刹那的面对面,尴尬又心跳哐当,匆匆疾步往前走。
刚走了不到两米,手腕却被他大手握住。
他用力一带,她就身不由己,撞入了他怀中。
傅止深毫不犹豫,张开双臂拥猛力抱住她,好像拥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唇边扬起迷人的弧度,低头蹭了蹭她饱满娇柔的唇瓣,温柔开腔,“老婆,我爱你,比我以为的还要……爱。”
爱到,无法控制住。
那温柔至极的话,让叶蔓微身子一颤,差点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连忙呼口气,抬起手肘把他推开,跑进房门虚掩的包厢。
见她溜得比兔子还快,傅止深抬手,磨了磨薄唇,挑眉,沉峻笑开了。
她并不是嘴里说的那样,对他毫无反应。
包厢内。
秦放正蹲在沙发上,手拿放大镜,查找一切可以发现到的蛛丝马迹。
听见房门吱呀一声响,下意识回头。
看到叶蔓微先进来,身上的衣服有点凌乱,淡笑了下,看破不说破,“小嫂子,你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老子手头上的事,还要等会儿搞定。”
叶蔓微点头,四周扫了一圈,找了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候。
紧接着,傅止深长腿跨步进来,幽深的眸子,若有若无地瞥向座椅上的叶蔓微,掠过一道意味深藏的亮光。
秦放一愣,继而扫到他薄唇上沾染了淡红色的唇膏,再也忍不住,深深笑了,“火急火燎搜救小贝和白瑶的时刻,你丫还有闲情逸致哈,老子墙都不服,就服你。”
这话调侃得傅止深半晌没动,只把目光,定定盯视在叶蔓微身上。
叶蔓微耳根一热,索性低头,装作没听见。
秦放撩了一把,满足了,继续埋头查找线索。
忽然,他大吼一声,“止深,赶紧过来,你丫瞅瞅,这踏马的,看起来很眼熟,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