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士见了楚落歆立刻就跪下了,将一个小盒子呈在楚落歆面前:“公主,崔老将军在上战场之前,说他若有不测,一定要将此物亲自交给您。”
楚落歆接过小盒子,却不敢打开。最终,她还是颤抖着打开了盒盖,入眼就是她曾经交给崔将军的金令,金令下面压着一封信,楚落歆打开信,上面只有几个字:“公主,老臣有负您之所托。”
眼泪再也无法抑制,楚落歆失声痛哭,那将士也红了眼眶。
“公主,崔老将军曾言,楚国有您这样的公主,是楚国之幸。”
“你退下吧。”
楚落歆浑身的力气就像是在这一刻全部被抽出一样,差点摔倒,南栀及时扶住了她。
那将士看着这样的楚落歆,心中不忍,但是还是离开了。楚国如今已经摇摇欲坠,他有自己要去做的事情,不管其他人如何,他毕生之愿与崔老将军一样,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楚落歆的手搭在南栀的手腕处,浑身冰凉:“南栀,为什么会这样?”
“落歆,人各有命,国也有一国之命。”
“我知道你说的对,可是我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啊……”
楚落歆说完这句话,就直接倒在了南栀身上,南栀知道楚落歆体内的毒发作了,她再次睡了过去,脸上是未干的泪痕……
楚落歆这次的睡眠时间很长,南栀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但是临衡却表现的异常冷静,不知道为何,南栀觉得这样的临衡让她更加不安。
临衡坐在床边,他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楚落歆,想起了千灯节的那晚,其实在那个晚上,他也放了一盏天灯,天灯上写的愿望很简单:“歆儿可以好好地活着。”
临衡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但是在这个时候看来却显出了一分决绝……
小女孩看着桌子上的针,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拿起了那根针刺进了自己的胳膊,可是,还是很困。她拔出针、再刺下去,机械性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落歆,你在干什么?”临衡突然走过来,他看到了楚落歆的动作,抢走了她手中的针,有些生气,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师父,我不想睡,我不想睡着……”楚落歆抱住了临衡,哭的很绝望,“师父,你救救我。”
眼前的女孩才六岁,她刚刚来到了云悠谷不久,害怕陌生的临衡,但是更害怕一睡不醒。在这一刻,临衡成为了她所有的依靠。
“落歆,不怕,你相信师父,师父一定会救你的。”临衡刚刚说完这句话,楚落歆就抱着他的腰睡着了,临衡将她抱到了床上。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一直守着楚落歆。
当楚落歆再次睁眼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临衡,她有些惊讶:“师父,您一直没有离开吗?”
临衡点了点头:“嗯,你只睡了三个时辰就醒了,比之前情况好多了。”
“真的吗?”楚落歆的眼中在这一刻好像出现了光,她看到了希望。
“难道师父会骗你吗?”临衡耐心地宽慰道,“你不用害怕入睡,以后师父会一直守着你,永远都不会离开。”
“那我以后每次睡醒都会看到师父吗?”楚落歆补充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师父都不会离开,对吗?”
临衡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公主,万人簇拥,身份尊贵。可是他看着楚落歆,却发现这个小女孩缺少安全感,她似乎没有什么真正可以信赖的人。
“是,师父答应你,每次你睡着了都会守着你,让你睁眼就能看到我。”临衡想了想,“还有,我也答应你,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可是,临衡的身影却慢慢变淡,他依旧笑的温柔,但是整个人却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失在楚落歆面前。
楚落歆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师父……”
“师父!”楚落歆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寝殿的床上,她被刚刚的那个梦惊出了一身冷汗。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最后临衡会消失?
“落歆,你醒了。”南栀恰好走进寝殿。
“南栀,我这次睡了多久?”
“快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楚落歆也发现自己睡眠的时间更长了,但是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我父皇呢?”
“楚皇这两日一直忙于政事,崔老将军战死沙场,前线乱成一片,楚皇应该挺头疼的。所以这两日,并没有时间来看你,也就不知道你昏睡的事情。”
听着南栀的解释,楚落歆点了点头:“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到了小时候在云悠谷的事情,而且梦到了师父在我眼前消失的场景。南栀,你说这是不是什么凶兆?”
“我看是你太操心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楚落歆想到了千灯节的那一天自己昏睡的时候,也梦到师父,这样想着,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其实细细想来,师父待在云悠谷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对了,林贵妃来看你了,我刚刚还在想如果你没有醒,我该找什么借口让她回去呢。既然你醒了,就去见一见林贵妃吧,她好像挺着急的。”
“好,等我梳洗一下。”
楚落歆的速度很快,她刚刚出现,林贵妃立刻说道:“公主,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你说什么?”
“本宫刚刚去御书房给皇上送汤,没想到听到了皇上想要让你和亲赵国的事情。”
这些话楚落歆每一个字都听懂了,却又总是觉得自己没有听懂:“父皇想让我和亲赵国?”
“是啊,但是天下谁不知那赵皇赵光和暴虐成性、喜怒无常,你若是和亲赵国,哪里还能有命活着?落歆,你听我一句话,快点走吧。”林贵妃最后一句话,让南栀觉得她应当是真心关心楚落歆的。而她之前对楚落歆回宫的反应那么大,是因为想要保护她。
“贵妃娘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若是我什么都不知道,父皇直接将我送去和亲,楚国不就解眼前之危了吗?”
“落歆,当年先皇后生你的时候难产去世,是我一手将你带大的。虽说你后来去云悠谷治病,但是天底下哪有不挂念孩子的母亲?就算是你走了再长的时间,你都是我的孩子啊!”
“贵妃娘娘……”
“我不能把你推进火坑,就算是你和亲赵国,能为楚国赢得几年喘息的时间,但是那又如何?你还看不明白吗?楚国早晚是要亡的!”
林贵妃活的很明白,她已经知道楚国根本无法挽救,楚落歆就算是和亲,也不过是多受苦而已。
“父皇现在还在御书房吗?”
“落歆!”
“我不能走,我走了,您该怎么办?”楚落歆望着林贵妃,“您来了,我就逃了,父皇不是傻子。”
“你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是不为自己考虑?”
“因为身在皇家,就注定了身不由己。”楚落歆笑的悲怆,“我从小就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想想,真的还不如死在睡梦中。”
楚落歆说着就走出去了,林贵妃想要追上她,但是南栀拦住了林贵妃:“我陪她去,您就别操心了。”
林贵妃看着南栀,无奈地点了点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相信一个人,她自小就性格温顺,很得皇上的喜爱。但是我明白,她的戒心很重,看似好接近,却难以打破她心里的那道防线。”
这一刻的林贵妃,褪去了荣宠后宫的光环,也不过是一个忧心自己女儿的普通母亲。林贵妃早已将楚落歆当成了她的亲生女儿,只是
南栀追上了楚落歆,两人一起去了御书房,不过并没有进去,只是在外面听着里面的谈话。此刻,里面的争论已经白热化了,原本在门外的太监宫女们就吓得如惊弓之鸟,此刻见到了楚落歆就更加害怕了。
楚落歆不让他们禀报,只是在门口听着。那些宫女和太监全部跪在地上,抖得如同筛糠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