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楚落歆刚刚过完六岁的生辰,是楚皇最为疼惜的公主,过得无忧无虑。但是在生辰之后,所有人都发现楚落歆的不对劲,她开始嗜睡,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而且除非她自己醒来,别人无法将她唤醒。
楚皇遍寻名医,但是所有大夫都对楚落歆的怪病无能为力。后来楚国的秋猎开始,楚落歆也跟随前去,但是因为贴身宫女的大意,她带着楚落歆无意中闯入了云悠谷。临衡发现楚落歆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昏睡之中,那位宫女早就死了,但是她依旧将楚落歆死死地护在怀中。
可以说,楚落歆的命是临衡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不管楚落歆能否醒来,她都会死在云悠谷。楚皇发现了楚落歆的失踪,一直在派人搜寻,后来知道楚落歆可能误入云悠谷,也不计代价地要进去寻找。
楚皇果然在云悠谷找到了楚落歆,而他也惊讶地发现,让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临衡居然有缓解的办法。临衡常年隐居云悠谷,云悠谷中最多的就是各种草药,他经常研究,所以在一开始就找到了可以暂时抑制楚落歆病情的草药。
楚皇大为震惊,求临衡为楚落歆医治,但是临衡是不能离开云悠谷的,楚皇就将楚落歆留在了云悠谷。楚落歆拜临衡为师,一开始临衡是想要教楚落歆一些武功,但是他发现楚落歆的体质根本无法练武。也是在这个时候,临衡才发现楚落歆根本不是得病,而是中毒,也是因为这种毒,楚落歆无法学武,所以临衡只能教楚落歆一些防身之术。
随着时间的流逝,临衡发现他无法彻底救治楚落歆,而且楚落歆一直好转的情况也突生变化,昏睡的情况也愈来愈严重。
“所以她现在会在任何情况下突然昏睡过去?”南栀问道,“而且可能一睡不醒?”
“是的。”临衡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我以前一直认为我能够救得了她,可我现在看着她的情况一天天地恶化下去却没有一点办法。我记得她刚刚留在云悠谷的时候,每天都不敢睡觉,睁着一双眼睛坐在那里,好像睡过去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一样。”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懂事的孩子,她明明比任何人都害怕,但是固执地什么都不说,反而安慰我,救不了她也没有关系。后来,我看到她为了不让自己睡过去,不断地用针扎自己,但是就算是这样依然会不受控制地睡着。我阻止了她的行为,答应她一定会让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会害怕突然而来的困意。她很信任我,从那天开始就不再抵制困意,后来她告诉我,就算是有一天真的一睡不醒她也不会害怕了。”
说到这里,临衡停顿了一下:“可是我害怕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了,可能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就会开始不舍,我只有这一个徒弟,于我而言,她就是我的所有。”
“其实落歆早有察觉了吧?”南栀问道。
“没错,尽管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她早就猜到了自己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毒。我不说,她也不说,这算是一种保护吗,保护着她对楚王宫的一丝期待。在她的记忆中,宫里所有的人都对她很好,不仅仅是楚皇。”
现在南栀有些明白楚落歆的处境了,她何尝不明白楚国如今的境况,但是她还是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去保护楚国,因为她对楚国的眷恋太深了。
“这个香囊可以尽量维持她的清醒,她平日里一直戴着,不敢离身。我看的出来南姑娘与顾公子都不是普通人,在医术方面也颇为了解,若是你们有办法就请救救她吧。”临衡对着南栀和顾时清行了一个礼,“感谢二位这一路以来对南栀的保护,其实南姑娘从云悠谷取走的草药,与你对落歆的维护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我当落歆是朋友,所以一定会将她安全带到京城。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如实相告,当时为什么肯让我们带落歆离开?”
“南姑娘果然聪明,当初我让你们带走落歆是另有隐情。其实在你们之前,楚皇已经多次派人请落歆回宫,但是都被我拦下了。楚皇十年来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却在楚国境况如此艰难的时候让落歆回宫,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拦,落歆终究是楚国公主,她是注定要回去的,但是她怎么回去却不能如楚皇所愿。”
“你的意思是?”
“落歆一直以来被我保护的太好了,让这样的她孤身回宫,后果我不敢想象。她知道我不能离开云悠谷,绝对不会让我跟她一起回去,我就算是能暗中保护她,但是又怎么能保证她不会出一点事呢?”
“所以你让落歆跟我们离开,让她看到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虽然残忍,却能让她在最短的时间内成长。”
“没错,这是我在她回宫前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临衡为楚落歆付出了太多,一直在为她谋划:“那你呢?你不能离开云悠谷,可是你现在已经出来了。如果发生什么事情,落歆会悔恨一辈子的。”
“我待在云悠谷,是因为那里是唯一能保护我的地方。可是如果落歆不能再回云悠谷,我一个人待在云悠谷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此刻的南栀不明白临衡对楚落歆深入骨髓的感情,她只知道临衡用生命在保护楚落歆,但是楚落歆不知道。
一直沉默的顾时清却在这时开口:“我们会为你保密的,楚落歆不会知道你离开了云悠谷。”
“多谢二位。”
随后,南栀就一直守着楚落歆,这一天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很快也靠着楚落歆睡着了。
顾时清见南栀睡着了,眼中出现一丝笑意,他为南栀披上了披风,刚刚站起身,就听到了临衡轻声说道:“你很喜欢她吧!”
顾时清微微一怔,没想到临衡居然这么快就看破了他的心思。
顾时清与临衡守在南栀和楚落歆的不远处,小声地交谈着。
“南栀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你以后的路可不好走。”临衡的评价很客观,“她这个人很重情,但是往往因此很容易忽视身边的人,你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那又怎样?”顾时清的眼神中不见一丝迷惘,“她与我有过约定,就一定会遵守。若是他日,她真的有了所爱之人,那我……”
顾时清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地将那几个字说出口,可是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来了。
“放她离开吗?”临衡失声笑了,“顾时清,你做不到的。”
就如他一样,如果楚落歆真的另有所爱,他做不到放她离开。但是又不愿意将楚落歆一辈子困在自己的身边,因为他明白那样的楚落歆不会真正开心。
原来爱一个人,会如此的患得患失!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让她离开云悠谷,是你做的最错的一个决定,你会怎样?”顾时清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临衡想了想:“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让她离开云悠谷,因为我知道她是想要一直留在云悠谷的,但是她有必须要去见的人、做的事。可无法将她再次带回云悠谷,是我的错,不是她的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