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能说。”这一次她说的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薛浪笑了一下,然后走近过来抬手摸上了韶华公主的脖子。韶华公主满目绝望,但是动也没动。可薛浪却并没有发难,他只是用指尖温柔的、轻轻地来回抚摸着她,喃喃的道:“怪我狠么?那你不狠么?你想救他,我想自救啊。原本我也以为你无辜、我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就是信你带给我的后果。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解药在哪里,否则我就真的让他上天去当神仙。”
“不!云翼……你不会有事的,他肯定不会伤你!你也放过他吧!”韶华公主惊恐的看着薛浪,猛地握住了他的手,拿起来贴在自己脸上。她那凄切的样子似乎是思念、又似乎是想讨好。
这个结果完全是他意料之中的,他轻唤了一声:“千刃。”
一道暗影随之出现在珠帘之外,薛浪面对着韶华公主柔和的道:“把她看住了,最近外面乱,没事就不要出去乱跑。反正薛继已经很久不来了,想必以后也不会来了吧。”
他说着慢慢的将手抽出,又拿过桌上那件缝制了一半的衣衫,擦了擦指缝中的泪水,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
偌大奢华的房间中又剩下她一个人了,韶华公主徒然的大口喘着气,方才明明没有被掐住脖子,可她还是窒息一般的眩晕起来。她撑着桌子缓和了一会儿,再看向珠帘外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人影。但她知道,那个眼线应该是藏在了某处。
她赶紧将桌上的信件收拢起来塞在被褥下,然后高声呼喊着走到门口:“阿竹,阿竹!”
“娘娘,您怎么了?”耳房里跑出一个穿戴整齐的小姑娘。
见到阿竹是完好无恙的,韶华公主稍稍放下心道:“太晚了,把灯火全熄了就去睡吧,今晚不用守夜。”
“是。”
——
薛浪快步走在皎洁月光之下,衣袂翩然扫过娇羞半开的花朵,沾染上各色各味的淡淡清香。
这个蠢女人啊,当初骗人的时候那么精明,可现在却成了个为情所困、优柔寡断到拎不清的废物。一大把年纪了,甚至还没有那个小丫头脑子清醒。一想到某个爱炸毛的小妞,薛浪忽然就能平和下来了。
她肯定也是有情的,但她很机灵,总是能把心思不显山不露水的藏着,所以每次都能把他撩拨到抓心挠肝的痒痒。
有时候人就是想什么来什么,此时千寂恰好过来回禀道:“爷,小姐回去了。”
“嗯。”看来今天又有地方可去了。
——
阿乌正睡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鼻间闻到一股甜腻的花香靠近过来。那不属于灵觉对于人类气息的感知,就是单纯的鼻子闻到了好闻的气味。
阿乌闭着眼睛没有动,片刻后,她感觉到被子被掀开了一角,朦胧之间身体被人拥入怀中。
她嘤咛着蹭了蹭还想继续在睡下去,但薛浪将她半压在身下,手还不老实的摸来摸去。
“不是要在相府住下么。”他低声问着。
阿乌模糊的嘟囔,“我可不想在那个地方多呆。”
薛浪低头啃着阿乌的唇,然后又顺着下巴、脖子、胸部一路往下,所到之处都扒的寸草不生。
“嗯……别……你干什么?”阿乌终于睁开眼,难耐的伸手去推肚子上的脑袋。这人大半夜的发什么疯?是不是被谁说肾不好受刺激了?
薛浪只摸到她的小腹就没再继续往下了,片刻后他直起身来,重新躺下将阿乌环住。“没事了,睡吧。”他说的没事儿人一样,好像刚刚犯狼性的就不是他。
阿乌被闹腾的已经没了睡意,直愣愣的看着黑暗中薛浪的轮廓生气。但是刚作乱的薛某人对于目光最免疫了,他呼吸绵长平稳,还是那样淡然的没有丝毫波动。阿乌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他到底睡了没有,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见薛浪没反应,她又伸手绕到他脑后去拽那带子的结。
薛浪忽然抓住阿乌的腕子,然后塞在了胸口处两人之间的缝隙里。
“草……”混蛋啊!每次都动手动脚做的特别过火,害的她老是以为要被破身了。可每到最后他居然都能忍住?薛浪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
阿乌刚一想到这点,立刻就在心里唾弃自己:你丫疯了吧,人家怜惜你还不好么,非要被强了才开心么。她这样干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又慢慢的睡了过去。
——幻境和现实的分割线——
这是后宫当中一座特别普通的小庭院,在小院的东厢房里,有一个干瘦到皮包骨头的男孩正孤零零的蹲坐在角落里。他四肢都被粗铁链锁在红木柱子上,而铁链长度也只够他站起来走两小步而已。
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伤痕、擦伤、鞭伤、伤口林林总总的好多样,连带着衣服上都是血迹。他乖顺的蜷缩着,就像个被训狠了的小猴儿。
这里不像是牢房,而且也并不破烂残旧。相反的,几步之隔的外面正是盛夏,蝉鸣鸟叫、花开芬芳、生机勃勃。
不一会儿,主屋里吃饱喝足的太监们都出来了,他们说说笑笑的来到东厢房,一见了男孩就高兴的跟要看戏似的。
这些太监们搬了凳子坐过来,其中一个太监拿着药瓶子凑到他近前,扳起男孩的下巴嘿嘿笑道:“小殿下,咱们饭后该吃药了。这可是太子赏的好东西啊 ,小殿下以后可要念着咱未来储君的好。”
男孩没有反抗,他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那太监,似乎很清楚反抗只能换来更严重的毒打。只是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中隐隐还闪动着不安,彰显着他并不能习惯这样的虐待。
太监熟练的用牙咬掉了瓶塞子,然后用力捏着男孩的下巴将药灌下去。他到底是反射性的挣扎了几下,可是虚弱的身子并不是那太监的对手。
药水灌的太急了,男孩被呛了一下,身体便剧烈的咳嗽抖动起来。太监收起瓶子后毫不在意的退到一旁,和其他几个同伴凑在一起讨论着他今天会做什么样的事。
很快,等太监们商量着下好了下过赌注以后,男孩药效也终于开始发作了。
他浑身痛的坐不住,直歪倒在地上翻滚打滚,从嗓子眼儿里发出短促但不间断的喊叫。他的喉咙早在前些天就喊哑了,一开口声音就残破到刺耳。
他趴在地上闹腾着,干瘦的四肢抽搐拍打着地面,还有铁索清脆的撞击声和喊叫混在一起。在太监们的笑声中,他开始发狂的用手指在地面上抓挠着,磨破了的手指在地上画出一组组血印,指甲翻开,沙土碎石也混进了伤口。
很显然,他身上的伤有不少都是药效发作时自己弄出来的。
又过一会儿男孩又开始干呕,但长久不进食的胃里并没有什么东西,他先是呕出了一些透明黏腻的水,再然后就是发黄的胃液。
“真恶心。”有太监嫌弃的说着,还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似乎真能闻到什么。
“嘿哟,你输了,今儿没掐脖子没撞墙。”
“来来来,愿赌服输了啊。”
“妈的,小混崽子!”赌输了的太监上前踹了男孩一脚,然后踩着他的脊背道,“小殿下,您就别坚持了,就算主子不急,我们这些当奴才的等着都急了。”
他说着就伸手抓住了男孩的头发,逼着他仰起头来。太监从怀里又掏出个小瓷瓶来给他灌下,这一次,男孩的口鼻和眼睛里淌出血来。
围观的太监们都是一愣,然后就听外面传来阵阵呼喊声:“快!快放开人!”
这太监们还没起了身呢,厢房大门就被用力撞开,一个年轻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门口。
“哟,这不是李公公——”
“快放开!快放开哟!”李公公看见地上翻滚的人都要急哭了,上前一巴掌推在那个太监的脸上,“这是太子的命令,赶紧救人啊!”
“是是是!”那几个太监紧忙去掏钥匙。
男孩已经闹腾的没力气了,趴在地上都没什么气儿。太监们七手八脚的将他铁链解开,随后一个身着锦袍的男人也气喘吁吁的追了进来,一进门就问:“活着么?还活着么?”
“太子殿下。”一众太监们纷纷跪下。
李公公安抚道:“您放心吧,还有口气。”
薛继直愣愣的看着那孩子一会儿,眼眸里渐渐闪烁起兴奋的光芒,他大手一挥道:“快拿碗过来!”
李公公哎了一声,就近找了个盛满水的茶盅过来。薛继蹲下抓起男孩的手指,在伤口处用力挤了点血滴在碗里,然后又用匕首割了自己食指。
李公公凑在一旁看着,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当他看见两人的血在水中融合以后,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薛继大口的呼着气,仿佛整个人都振奋起来。然后他又注意到了周围的太监们,神色一凛,提起嗓门怒斥,“看什么看!还不快叫御医来!快把人给我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