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你这是——”钟离菁心里一动,该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大夫人笑着点头承认了,“现在孩子月份尚小,还不稳妥,便让她们以为我怕了吧。”她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等我翻身以后,你们可就全完了。
钟离箐先是惊喜,可后面又产生了浓浓的担忧。若是那些小妾外室之类的怀了孕不敢说也就罢了,可他母亲是相府的当家主母、是远定侯府的嫡长女!如此高贵的身份,居然也被逼的东躲西藏,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受了奸人的陷害。
想到此,他拉住大夫人的手问,“母亲可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说就是了。”
大夫人戚戚然的叹息,“我的心腹耳目都被她们拔除干净了,也不知徐锦绣安排了什么人过来,这些日子我是过得提心吊胆啊,连孕吐难受都不敢让人看见,只能装作气不过的样子躲在屋里,就怕你这弟弟再遭人毒手。”
“她们这样欺人太甚么!”钟离菁眼中迸现杀机。
大夫人趁机提了要求,“菁儿,你祖母和父亲都最看重你了,其他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你这个嫡长子重要,对你更是有求必应!你得在回去之前帮母亲夺回权势,如此才能保你弟弟妹妹们平安!”
“儿子明白。”钟离菁慎重的点头。
从大夫人住处离开后,钟离菁衣服也没换,直奔着梧桐苑而去。他一路都在思索着如何向祖母提起掌家权的事情,竟没有注意到前面路上来人。
阿乌领着木鸢离开梧桐苑,离老远就看见迎面走来的男子。但没想到那人也是个“瞎”的,竟然直直的撞了过来。她拉着木鸢迅速让开一步,这才没被人碰到。
钟离菁猛然惊觉前面出现了人,一下子就停住脚步。这俩人初次见面、互不认识,都是看着对方愣了一下。
还是阿乌先做了反应,她点头示意,礼节性的浅笑一下就继续朝前走了。
木鸢低声谨慎的道:“小姐,那人在府里没见过。”
“我猜,可能是位哥哥吧。”阿乌面色变冷。这府上其实有两位公子的,听说都被钟离魏弄去西直屏山训兵去了,这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啊……”木鸢张大了嘴巴,这真是说谁就碰谁~
钟离菁站在原地看着阿乌离去的背影,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他一向警觉周围,今日怎么会如此失神,都没有察觉一个小女子的靠近?
他想了一下,忽然出声道:“你站住。”
木鸢心里咯噔一声,阿乌轻转回头,问,“您还有事么?”
“我没见过你,你是谁。”钟离魏有些摸不准,这是父亲新纳的妾还是那个从未见面的五妹妹?
他自从知道那些事以后,就总觉得那钟离若一定是个魅惑艳俗、狐狸精似得女人,而这个女子……清丽的宛如檐上白雪、淡然的叫人挪不开眼睛,因为他刚刚没能惊觉她的靠近,他甚至觉得她还带着点神秘。
阿乌淡然道:“若儿刚回府不久,哥哥确实是没见过我。”
“你真是钟离若。”钟离菁危险的眯起眼来,“就是你,帮着徐锦绣抢了我娘的掌家权么?”
看来这位是大房所出的嫡长子咯~阿乌笑道:“大哥这猜测可太没依据了,一切都是祖母的决定,若儿无权插手。若是大哥觉得不妥,还是直接去和祖母说吧。”
对方的不敢承认让钟离菁心生反感,他在军营呆久了,喜欢直来直去的说话。最是讨厌矫揉造作、惺惺作态的女人,那种人空有美丽的外壳,里子却是像爬满虫子蛇蝎,看着就让人恶心。
原本他还以为这钟离若是个特别的,可这么一看,她也和那些争风吃醋、斤斤计较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如此想着,钟离菁走向阿乌,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脖子。
木鸢惊呼一声,立刻想要扑上前来阻止,但被阿乌单手扯住。
钟离菁手上用力不小,他将人拉过来,微微凑近,低声威胁道:“别让我逮到你的什么把柄,要不然我让你好看。”
因为对方太高了,阿乌被他提的微微踮起脚尖。不过她两手垂下,一点没有想要挣扎的意思,甚至还轻蔑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钟离菁愈发恼怒起来,明明是他钳制着对方的脖子,稍微一用力就能取了她性命,可她的态度怎么有一种反过来的感觉?
恍惚间,钟离菁感觉到手上一空,握着脖子的手竟然忽悠攥成了拳头。而阿乌已经脱身,还后退一步拉远了距离。
钟离菁大惊,他自诩武艺不弱,甚至高同龄人一等,可这次竟完全看不清她是怎么做到的。
阿乌揉了揉脖子冷笑,“没事,只是觉得大哥这话挺没有新意的。若儿前段时间在看小说,书里常会写道有流氓恶棍对着人放狠话,不过这种角色一般活不到下一章呢。”
“你这嘴皮子倒是真利索。”钟离菁面色阴冷,重重的放下拳头。
“不敢,嘴再利索有什么用,也赶不上大哥的手利索啊~就不耽误大哥去看祖母了,若儿告退。”阿乌完全不怕钟离菁再动手伤她,傲然的扯着木鸢转身离去。
“哼。”钟离菁也拂袖而去。他确实不能真伤了对方,刚刚那一捏也就是为了吓唬人而已。
回去的路上,阿乌眉头紧锁,一直在深思。她知道古代军营是不可能放人回去过年的,所以钟离菁自十五岁进入军营开始,每逢年底都自动留下,以陪伴士兵来收拢人心。
她还以为钟离菁今年也不会回来,根本就没准备对付之法,现在倒是被杀个措手不及。难道大夫人真这么惧怕她么?连儿子都搬回来当救兵了?
他们俩人,一个是皇上亲封的二品县主,另一个虽只是从六品武官,但作为相府嫡长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可谓是势均力敌。就看谁的段数更高,能将对方斩于马下。
进了屋以后,木鸢赶紧给阿乌解开斗篷细带查看,“小姐,你的脖子都被掐红了。”
“这臭小鬼还真下死手!我一定要他好看。”阿乌愤懑的坐下,手指紧紧地扣住桌子边缘。
木鸢不太明白,大公子不是比小姐大了五岁么,怎么还叫人家小鬼?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留了印子啊。她一边翻药膏一边劝道:“不如小姐将这印子给老太太看看吧?”
阿乌烦躁的摆手,“算了,没用的事做了也是白做。”
老太太重男轻女可是名不虚传的,就算是钟离菁真把她弄死了,相府也会想尽办法留住钟离菁的。嫡出的儿子可就这一个,若是死了就断了香火了。这印子给人看了有什么用,人家孙子刚回家,估计连训都不会训的。
待木鸢给她上好了药膏,阿乌就将人撵出门去。木鸢前脚刚走,一个黑色鬼影就出现在屋里。
阿乌一惊,这不是她安排在梧桐苑的野鬼么,怎么忽然就自己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
鬼魂道:“杀气太重,我等近不了身。”
“杀气?”
“是,梧桐苑忽然出现了很重的杀气。”
阿乌变得很烦躁,最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无法靠近了?
之前,她安排在大夫人身边的鬼就忽然跑了回来,说大夫人带上了辟邪破法的东西。当时阿乌也没太在意,只以为大夫人拿了以前的佛器旧物出来,便安排了鬼远远的盯着算了。
而如今……一个老太太的院子她也看不住了,难道是钟离魏给全家人都开了光?阿乌第一次感觉事情不受控制,连鬼都利用不上,难道自己真要倒霉?
为什么鬼会害怕,鬼怕什么呢、怕什么、怕什么……
她揉着脸用力想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莫非,鬼怕的可能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人?
阿乌立刻对那鬼吩咐道:“你还去梧桐苑附近守着,一旦杀气离开就再进去。”
可鬼明显不愿意了,“可是……我也不想有钱没命花。”
“你早已经没命了。”阿乌冷着脸纠正。
“哎……”算了,和鬼差计较没意思,那鬼叫了一声就消散了。
阿乌闭上眼,手指急切的敲着桌子思考着。如果大夫人真怀了孕、如果钟离菁真上过沙场,那鬼怕他们倒也是正常的。这种情况下她还真没办法继续盯梢了,除非用厉鬼……
不太行,厉鬼的法力都太强了,就是几个鬼差结伴也难以抓获。像白尚书养的那个小鬼一样,万一被反噬了可是大事,她独自一人,真是不敢轻易招惹。
怎么办,阿乌有点慌,她明知钟离菁回来是有问题,可却没了应对的王牌。
阿乌闭着眼沉思,有一直苍白泛青的手从桌下换换摸了上来,那手湿润的滑动着,在月白色暗纹的桌布上留下一道深色的印记。它穿过长桌,一下覆在阿乌的手上。
触感冰凉彻骨,阿乌心跳漏了一拍,猛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