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门地牢中,宽阔的刑房里多出了许多新型有趣的刑具,还有几个捕役在一旁守着。
四老爷被铁链子吊在棚顶上奄奄一息,浑身青青紫紫,伤痕不断,没有一块好肉。他裤子被退到脚裸,两腿中间血腥一片,皮肉翻飞。那物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面前的地上,他双腿哆嗦着跪不下去,嗓子干哑的哀嚎着。
其他的本家人被分成四份,关在旁边的牢房里,牢房正对着这间刑房,所有人都把这场残忍的上刑清清楚楚全看了明白。四夫人早就吓晕过去了,但瑟瑟发抖的女眷们并没有心思去搭理她,互相搂抱着瑟缩在角落里捂着头不敢再看。
阿乌坐在四老爷对面的红木椅子上,她单手支头,翘着二郎腿抖啊抖啊,“这是为了感谢四叔之前给的招待,四叔不是喜欢美色么,这玩意我帮四叔送去个好地方,保证一次性就满足你。”
“你这个贱人!你六亲不认,祸害宗族!你会不得好死的!你要下地狱的!”四老爷微弱的哭号在地牢回荡,尖锐的像个娘们儿一样,合着阵阵回声一起荡来荡去。
“你可歇歇吧。”阿乌把腿放下换了个边儿,“我叫您一声四叔咱就还是亲戚,可您满脑子就想着和我乱伦啊,真要说六亲不认也是跟您学的是不是。再说还有各位长辈言传身教做得好,欺负自家人,挑软柿子捏不是咱们钟离家的祖传么。”
没有人敢出声反驳,身子虚弱的老太爷踉跄着从草堆上爬站起来,上前攥着铁栏杆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就算你能把钟离一族都平灭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还要受世人唾骂忘恩负义,你不值当的。”
阿乌来了兴致,她放下腿倾过身子道,“难道你还想和我做买卖?”
“你开个价吧,只要本家有的都可以给你。”老太爷脸上盖着大片阴霾。
他等不及钟离魏来帮忙了,那旁支小子本就不太清楚本家的事,而且能不能办好还不一定呢,再等下去他的子孙就要全折没了。
阿乌啧啧摇头,“可我就想要你们不舒服,你们难受我才爽啊。还有什么好事能代替呢。”
“你——”
她嘿嘿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把你们搞来是为了什么达到目的?我的目的就是为了祸害你们啊。我已经成功了,没必要和你做这个生意。”
老太爷终于慌了,他怕的就是没有能利诱的东西。他有那么大的家产底蕴和关系,如果给他准备他绝对能做对抗,可现在却要先死在这?
“四叔的情谊我还完了,现在该是照顾照顾别的长辈。”阿乌说完,捕役立刻上前把不成人形的四老爷放下来。
他们一语不发但是训练有素,很快将四老爷扔进了其中一间牢房,又引起一阵恐慌尖叫。
阿乌笑容更灿烂了,“说吧,是谁主张与邬羌和亲,是谁提醒了钟离魏还有个扔在外庄的女儿。谁要是能老实交代了,我这就放他出去。”
牢房里的动静忽然降低了下来,老太爷捶栏发怒,“她这是挑——”
阿乌悠然打断他,“本家大宅还在,旁系也在,奴仆也在。嫡系的都在这儿呢,这里能回去一个那都是名正言顺当家的。”
有了四老爷当榜样,自然就有识时务的俊杰。她话音刚落,一个年轻人立刻大叫起来,“是他说的!他劝丞相随便拉个女儿去下水!”
被指的人瞬间跳了起来,“你放屁!你先提起来弄个贱女人去和亲,这样本家一本万利,所以我才说可行的!”
“我就提了一嘴,后面都是你在讲!”
这两人吵嚷起来,老太爷恐慌的呵斥一声,“都闭嘴!”
都这关头了,年轻人也顾不得什么礼不礼的,“您也别怪我揭大伯的老底,送人和亲、抢个皇家人情的事儿本来就是大伯先说的。我一开始就提了钟离晓月,大伯偏说国师大人更来的合适。我听说大伯母之前私底下去了一趟相府,该不会是也想送个女儿上门吧?进宫的秀女千千万,没个背景的确实机会小呢。”
他在本家嫡系里面也不怎么受重视,要说当家人轮八百个来回也落不到他头上,倒不如捡这个便宜更好。
对方气的脸红脖子粗,大吼,“那你怎么不提你爹,国师还是县主的时候他不说——”
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男人阻断了阻断了他后面的话,大概就是那年轻人的爹。两人厮打在一起,一下就撞倒了老太爷。
关着女人的那一间也乱了起来,她们互相抓挠,给丈夫儿子报仇。
混乱中,就听阿乌的声音清晰响起,“本国师说到做到,在场的各位就留一个,本国师和王爷扶着他做钟离氏的当家。”
随后,她不理这战场如何转身就往外走。临到门口还隐约听见老太爷愤怒绝望的大吼。她也不是很好奇那没说完的后半段话是什么,想想人家那么害怕被说出来,应该是挺恶心的吧。反正这个家都烂到底了,还能有什么好事么。
钟离敏在刑房外站着,厚重的衣服下也能看出她小腹微起,身子有点哆嗦,说不准是冷的还是吓的。木鸳一脸漠然的陪在她身边,想来是熬习惯了。
见到阿乌出来,钟离敏微低下头跟着她一起上了台阶。
直到坐在温暖有地龙的屋子里,钟离敏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她客客气气的点头,“多谢五妹妹还给出这个气。”
阿乌顺势收了这个假人情,随意的冲她摆摆手,“坐吧,别站着了。”
木鸳给她端了热茶,钟离敏小心的问,“五妹妹,您这是有什么事么?”现在的钟离敏更像是个温婉贤淑的夫人。如今她夫家都要在王爷手下做事,娘家也是有和没有一样,她可不能再惹了国师的嫌。
阿乌温和的笑笑,“你多久没回相府看看了?”
“大概,五个多月。”钟离敏谨慎的答道。
阿乌了然,“听说,本家闹了点麻烦,父亲最近的心情都不太好。我这边事务繁多,姐姐有空的话要多回家去看看。”
“我明白的。”钟离敏非常上道的答应着,“五妹妹有什么要给父亲带到的,尽管吩咐就是。”
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阿乌要跟她在牙门地牢、对着一群死尸叙家常,朝堂上的事她也听夫君讲过几句,看来阿乌这是找她要报答来了。
——
留仙台的寝宫之中。
皇帝躺在床上午睡,殿内空无一人,他在梦中不安的大声呼喊着,但听不清嘟囔的是什么调子。
门被轻轻打开,一袭黑袍飘荡进来,无声的停在床边。鬼先生慢慢弯下腰靠近,轻声呼唤,“皇上?皇上?”
皇帝依旧挣扎着,鬼先生伸手在皇帝额头上点了一下,“皇上您醒醒——”
“啊——”皇帝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来,他身上被虚汗浸湿,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脖子上,像窒息的人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皇上,您梦魇了。”鬼先生不动声色的收了手,轻声说道。
皇帝终于意识到了身边有人,他看见鬼先生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一把攥住他的手喃喃急语,“是梦……都是梦……”
“皇上梦见什么了,臣下可为皇上解读一二。”他的声音平和镇定,给人可靠的感觉。
皇帝在害怕之下几乎就要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但是忽然就住口了。因为阿乌的那个成就,给皇帝解梦的活都是她做,而今鬼先生是第一次提出来代劳。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最近……可发生了什么?”
“大事的话,听说丞相的本家涉卖私盐,不知怎的被柳大人给盯上了。小事的话,就有一些关于国师的传闻……”
“什么传闻?”皇帝立刻追问?
鬼先生摇摇头,“都是些市井传闻罢了,不可靠的,有人说国师有这些法力,很可能是妖精变得。还有人说,国师哄骗王爷兴造刑法,拿着地牢的死囚作乐。现在市井流言四起,都称他们是黑白无常。哎,原本王爷的声望也挺好,不知怎么就和国师扯出了谣言……”
皇上听后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被子,半晌没说出话来。鬼先生的声音犹如远处传来的空响,“皇上,你的梦魇可是和钟离若有关?”
这一句像是戳在了皇帝身上,他回过神来问道:“朝上可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他说完就想到先生也不是个上朝的,这话也问错了人。便不顾一身冷汗,马上掀被下地,“走,马上去御书房。”
早已不问朝政的皇上,时隔半年多后居然又一次来到御书房,不吃不喝的从中午看到晚上,天黑还挑灯夜读、彻夜翻阅奏折,吓得一众伺候的太监们以为皇上吃错了药。
这么大的事儿后宫自然也有了消息,白贵妃正想着怎么和阿乌知会一声,没想到那边就主动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