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霈纵使身手再好,双拳始终难敌四手,渐渐的,他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耳畔传来几声利落的鼓掌声。
陆北霈猛地撑开眼眸,雨幕之中,他的眼神冷得瘆人,仿佛随时都会将所视的物体全部冻结成冰。
半弓着的身子,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如同这坟地里冒出来的野鬼一般。
一身素白被雨水打湿,全部粘在了身上,将他周身刚冷的曲线勾勒出来,让人不觉一震。
“不愧是姐的儿子,有两下子,只可惜……”宁子聪的声音,在雨幕之中逐渐清晰起来。
陆北霈猛一抬眸,就看到宁子聪站在一把黑色大伞之下,也是一身素白,胸口同样别着一朵黑色曼陀罗。
陆北霈冷笑着直接一个旋转翻身,脚步带风的朝着宁子聪飞踹过去。
只是,还没近身宁子聪,就见数十个黑衣女保镖全都站到了宁子聪的面前,里三层外三层,牢牢的将宁子聪护在了包围圈之中。
宁子聪的声音,穿过那些女保镖传来,“没想到,安七七治好了你的恐女症。”
陆北霈皱了一下眉头,看着自己纹丝不动的站在那些女保镖面前,脸色沉沉的。
这三年里,他的记忆被抽离太多,以至于,他记不起的事情太多,导致这根深蒂固的恐惧,也随之消散。
以至于,嵌在骨子里的恐女症,竟然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陆北霈摸出一根烟点燃,雨幕之中,他MAN得让人心神荡漾。
好几个女杀手微微动容,手中的枪却握得更紧了几分。
雨水无情的打在她们的脸上,整个画面看起来肃穆中透着几分诡异。
陆北霈一言不发的抽完那根烟,将手中滴水的大伞直接扛在了肩头,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到母亲的墓碑前,直接用伞尖,挑开了宁子聪献上去的黑色曼陀罗花。
而后,将自己手中那朵,已经只剩下一根枝丫的曼陀罗放了上去。
轻轻的跪在了母亲的墓碑前,“妈,孩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告诉你,我已经找到心爱的女孩子了,我们有了两个儿子,下次,我带他们一起来看你。”
陆北霈说着,嘴角轻扬起一抹涩然的弧度,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小酒杯,倒上两杯清酒。
一杯放在了墓碑前,一杯直接端在手中,对着放在地上那一杯碰了一下,而后仰头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他还未来得及放下手中的酒杯,就感觉一阵风突然从一侧刮过,陆北霈抬眸,就见放在地上那杯清酒,已经被宁子聪捏在了指尖。
他的脸瞬间就黑沉到了极致,抬手就要将那杯酒夺过来。
只是,手刚伸出去,那杯酒就已经落入了宁子聪的肚子里。
“好酒。”宁子聪晃了晃手中空了的酒杯,有雨水滴落进去,荡起一阵酒香。
宁子聪贪恋的将酒杯凑到鼻尖闻了闻,“姐生前最爱喝的就是这种酒,你啊,还挺孝顺。”他说着,抬手就要拍陆北霈的肩头。
陆北霈微微错开半步的距离,与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宁子聪不怒反笑,“我还以为,经过这么多年,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够了,宁子聪,别再在我面前提我妈妈,你没资格!”当年若不是宁子聪咄咄相逼,妈妈也不会死。
这是奶奶一直给陆北霈灌输的思想。
宁子聪眯着眼睛笑看着陆北霈,从他手里拿过了酒壶,往空杯子里倒满了清酒,这一次,没有送进嘴里,而是蹲身,放在了墓碑前,双膝跪下,脊背挺得笔直,虔诚无比。
“姐,这么多年了,你的宝贝儿子,始终被蒙在鼓里,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怜,来,姐,喝酒。”宁子聪说着,端起酒杯,直接将杯中酒洒在了地上。
陆北霈一双眸血红,这个宁子聪简直是个病态,他用自己喝过的酒杯,倒酒给妈妈喝,这是想要间接和妈妈共饮一杯么?
陆北霈越想越气,上前,一脚将宁子聪手中的酒杯踢飞,“妈妈不想看见你,滚!”
“你真这么认为么?”宁子聪不怒反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照片,上面全都是宁舒和宁子聪的照片。
姐弟两人情深浓浓,在照片里面缤纷呈现。
照片的年代已经很久远了,甚至还是黑白底胶,有些地方已经被磨损了,虽然后面上了硬塑,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照片的年代。
那个年代,没有PS,没有美颜,更没有合成技术,所以,这些照片都是真实存在的。
陆北霈看着照片上深情对望的两人,尤其是妈妈躺在宁子聪腿上的画面,脸色一阵青白交加。
这些照片,无不在打脸他过去的认知。
在他的认知当中,宁子聪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是想要霸占整个宁家的一切,导致妈妈含恨而终的魔鬼。
可,为何照片上传递来的,却是妈妈和宁子聪的情深义重?
陆北霈的头有些发胀,过去被屏蔽的记忆不断的涌现出来。
那时候,整个陆家都对宁子聪如临大敌,谈到他充满了怨恨。
只有母亲,会抱着他和陆帅,柔声细语的告诉他们:其实,舅舅只是太在乎妈妈了,才会做出那些极端的事情,你们一定要相信,舅舅他是个好人。
一直到母亲去世之后,再没有人来告诉他,宁子聪并不是坏人。
直到,他被宁子聪的人绑架,至此,他对宁子聪的印象,除了十恶不赦,再无其他。
可现在,看到这些照片,妈妈曾经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也全都被勾了出来。
宁子聪不是坏人,这句话,如同沁了毒一般的,侵入陆北霈的心底深处。
陆北霈只觉得心口一阵发紧发疼,他猛地揪住了胸口的位置,皱着眉,冷凝着宁子聪,“曾经的过往,不代表现在的你,宁子聪,你把整个陆氏都搅得天翻地覆了,这一点是事实……”
“那又如何?我对他们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当初,他们合谋杀了我姐的时候,何其残忍?”宁子聪依旧跪在宁舒的墓前,点了一根烟,默默的抽着。
说出来的话,却如同平地惊雷,炸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