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
顾临棠正在整理苏郡守的那些罪证,有护卫在门口汇报:“顾将军,军营外有个人要见您。”
“什么人?”他家人都在京城,认识的也都在军营里,军营之外的有谁能跑来见他?
护卫将一块玉牌递上来,“属下不认识,不过他手里有这个信物,所以属下才帮他通报。”
那玉牌质感通透,小巧玲珑,上面只有一个棠字。
顾临棠一看这玉牌就气不打一处来,脑袋上隐隐暴起青筋。黑风寨的人真是胆大的无法无天了!打劫他、让他背黑锅、现在居然还敢来找他?居然还敢找到军营来?
他一把抓过玉牌,起身就出去了。
一路上顾临棠都在想,对方土匪是孤身一人来的,这是军营,只抓一个土匪简直轻而易举。说不定抓住人以后还能逼问出白宝宝身处何处、或者是黑风寨的情报,这样剿匪有望……
他这样想着,一路来到军营大门口。见到那位眼生的土匪,顾临棠直接进入主题,冷冷的质问,“白宝宝要干什么。”
金冬笑的客气极了,“我们大当家的要请顾将军您吃顿饭,上次的事儿实在不好意思,大当家的要给将军您当面赔不是。”
顾临棠狠狠的皱了下眉,“她能给我赔不是?我看是又准备了什么坑吧。你最好说实话,否则我不会去的。”
金冬道,“顾将军这真是误会我们大当家的一番心意了,您怎么知道去了就一定不是好事儿呢。再说了,反正是约在城里见面,这不是对顾将军很有利么,顾将军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面上说的句句都是道理,其实还是在讽刺顾临棠胆小怕事。
但顾临棠却一脸漠然,“激将法没有用,你还是省省吧。我耐心有限,你要是现在不交代清楚,我就只好请你进牢房交代了。”
这次换做金冬变了脸色,他微微压低了声音道,“顾将军,您忙着调查苏郡守的恶行,该不会是把抢劫府衙的事揽下来了所以想让自己师出有名吧?不过这也正常,换做是我我也揽。擅自征缴不是什么大错,可要是伙同土匪沆瀣一气,那事情就大了去了。”
“你威胁我?”顾临棠猛地伸手攥住了金冬的衣领。
顾临棠身材修长,金冬没他长得高,这一下被拽的踮起脚来,但还是故作镇定,“没有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可别让我进牢房啊。我这人胆小还怕死,说不定就屈打成招了。到时候会给顾将军您抹黑的。”
顾临棠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又松开手,冷笑着道,“是白宝宝教你说这些的吧,她倒是考虑周全。”
金冬被戳破后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没否认也没承认,只低下头揉了揉脖子。
但是顾临棠是吃这招的,他说,“我可以跟你去,但你们最好别再耍什么花招,不然后果自负。”
金冬听后暗自松了口气,大当家的果然料事如神,这样说是真的好使啊!
——
半个时辰后,金冬将顾临棠带到三味真火。
顾临棠记得这里,昨天他就是在这儿吃了午饭,顺便打听了不少苏郡守的事情。黑风寨的人知道他在调查苏郡守,应该也是在这里知道的。
顾临棠虽然猜的很准,可是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
此时不在饭点儿,而且三味真火开了很久,周边的人都已经解了馋,所以店里客人虽多却不爆满。
他们进门之后,店内很多杂工小厮经过都会对他们二人点头示意,完全就是认识。顾临棠见了心有不好的感觉,还说什么约在城里见面是黑风寨吃亏,恐怕这里根本就是黑风寨的地盘!
只是顾临棠有一点不明白,按理说土匪都是黑户,在当地户籍是找不到的,他们如何能把店开起来的?
金冬将顾临棠领到一雅间门口后就不进去了,他侧身将门推开一些,“将军您请。”
顾临棠独自走进来,只见到白宝宝正歪靠在一椅子上,捧着一盘子水果吃的不亦乐乎,桌上堆满了果皮果核。
不是说请他吃饭赔礼道歉的么!虽然大家都知道吃饭这两个字只是说说,可谁也没想到她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啊。认识这么久了,白宝宝真是每次都能让他无力吐槽。
白宝宝一看见他就嚷嚷起来,“哎哟你干嘛啦,次次都绷着个脸好像谁欠你钱一样,来笑一个。”
但是顾临棠的脸更冷了,整个一英俊的千年小冰坨。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见这个仇人。
他坐到白宝宝对面,声音冰冷如霜的道,“大当家若真是因为打劫了别人感到不好意思,那你何不把寨子都遣散了,直接换个别的营生。”
对方夹枪带棒,白宝宝却是听不懂一样,“哎,虽然每次抢了钱之后我的内心都很愧疚难受,但这不妨碍我的身体行动呀。”她这语气说的一点都不真诚。
厚脸皮的次数多了,别人可能也就不那么觉得惊讶。顾临棠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白大当家不是要赔礼道歉的么。”
这意思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白宝宝扔下手里的小半个苹果,拿过帕子擦了擦手,“既然是赔礼道歉,关键就在于先赔礼,后道歉,这是我的诚意。”她说着从下面拿起一个锦盒放在桌上,往前轻推了过来。
顾临棠没有伸手去接,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一挑眉毛,面瘫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个冷笑的弧度,“该不会是送我个铁炮仗,一打开就把我炸上西天吧。”
白宝宝愣了一下,顾临棠又继续道,“清玉楼的天雷也是你搞的鬼。”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非常肯定。
那日顾临棠回去后还问过军营里的人,又打听到不少不一样的细节。清玉楼的事传的很厉害,他后面再仔细一想,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天雷和他被炸那次有些相似。都是莫名其妙的炸起来,差别就是威力大小不同。
这件事他第一个怀疑在白宝宝头上,但是他不确定,因为他不觉得白宝宝有理由对他手下留情。
白宝宝见他点破也不藏着掖着了,“是我干的又怎么样,可这不也合了你的心意么。你瞧啊,苏郡守的罪行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了,你顾将军去府衙征缴税银那是征缴的贿赂之财,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也叫替天行道。”
顾临棠森然道,“这还叫得了便宜卖乖。”
白宝宝:“……”
“没听说过谁被人利用以后还觉得合了自己心意的。”他这是一语双关,即是指背黑锅那件事,又是指当下把他叫来要和他谈的这件。
白宝宝道:“你不如先看看是什么东西再决定。要是顾将军你看完了、觉得是被我利用了、不想接这个赔偿礼了,那我也没话可说。您出了门以后就当今天没见过我,往后对我们黑风寨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顾临棠伸手拿过盒子,他并未担忧里面有什么暗器,直接就这样掀开。他乍一看去初入目的就是一个血手印,细细看了却原来是一沓纸,约莫有几百张那般厚重。
他先拿起一张看去,不过读了几行就变了脸色,那是一张状纸,上面触目惊心的控诉了苏郡守一家的条条罪行。虽然写作者字迹幼稚丑陋,却是透出了干活人的淳朴。
顾临棠一张一张的看去,每一张都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控诉,他们在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和在城里的居住地址,又按上了鲜红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