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云城月明如昼,赋予这座宁静小城一缕诗情画意,然而看似宁静的小城实则按照汹涌。
月色之下,一列车队正在城中疾驰,方向是朝着楚家宅院,车内卓国正神色暗淡,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丧子之痛令他这个半百老人痛不欲生。
“还有多久?”卓国正将眼角的泪痕擦干,双目骤冷,坚定看向前方,这一次既然他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叫楚河血债血偿。
“禀告老爷,已经快到了,最多还有三分钟。”下人回道。
三分钟不过一两公里的路程,眼看距离楚河越来越近,卓国正突然不安起来,他很茫然,不知道继续向前对是不对。
楚河背景深不可测,一年多来数次搅弄风云,从一个人人贬低的上门女婿一跃成为云城霸主,并且曾经与他为敌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其中不乏有位高权重之人。
细思极恐。
“老爷,您还好吗?见您一头热汗,要不要把空调打开。”下人偶然间回头诧异的问道。
现在已是初冬,夜间气温极低,一般人只会冻得瑟瑟发抖,哪里又会热到冒汗,可偏偏卓国正此刻一头大汗。
卓国正摆了摆手:“不用了。”
他不是热的,他是被吓得,他担心此次找楚河复仇,会将卓家至于万劫不复之地,要是卓家因他而亡,他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三分钟后,车在楚家门前停下,车队一共有三十多辆车,声势浩荡,排成一字型停在路边。
当车队停下后,正在熟睡的柳风骨夫妇被院外吵闹的动静惊醒,半夜被毁了好梦,叶珮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本想叫下人去外面看看情况,却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爸妈,你们安心休息,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的。”楚河在门外说道。
门外,楚河神色极其严肃,卓远帆是卓国正最为器重的儿子,也是卓家未来的继承人,现在卓远帆死于非命,卓国正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脑子一热还会同他玉石俱焚。
传闻卓国正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不仅冷血无情,而且嗜杀成性,很多得罪过他的人后来都不翼而飞,外人也都清楚是怎么回事,无非是被卓国正杀了,只是碍于卓家势大不敢揭发而已。
后来卓家日益壮大,在沧州占据显赫地位,自然而然也就没人再敢与卓家为敌,没有了敌人,卓国正也就犯不着再增业障,时间一久,心境也就逐渐平稳了下来。
但今时不同往日,楚河很清楚卓国正既然敢来,就一定是抱着不死不休的决心。
当楚河开门走出客厅后,葛风已经候在旁边,低头内疚的说道:“楚哥,都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我一时大意,也不会导致卓家与您反目。”
楚河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葛风微微一笑,从容的说道:“可能这就是卓家的命。”
葛风缓缓抬起头,这时楚河脸上的笑容已经戛然而止,换成一副坚毅且冰冷的面孔,迈开腿阔步向前。
过去楚河只有上阵杀敌时会这样,越是危险,越是冷静,也越是凶悍。
嘎吱一声,院门打开后,楚河刚站到门外,立刻迎来卓家上百双眼睛注视,很快一股强劲的气息将他包裹。
“卓老爷,好久不见。”楚河眯起眼睛笑着看向卓国正,表现极为镇定:“不知卓老爷星野来访所谓何事?”
啪嗒一声,一团火光在黑夜中亮起,点上一支烟后,楚河深吸了一口,接着看了一圈其他人,初步估计有一百人左右。
这一百人可不是寻常人,都拥有高深的武学造诣,要是放在战场上,一定会是一支一往无前的精英部队。
卓国正笔直的盯着楚河,眼中恨意翻腾,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向楚河:“楚河,我们卓家已经对你避而远之,为何你还要害远帆的性命,杀了他,你究竟能得到什么。”
卓国正无比愤怒,他想不明白楚河为何要杀卓远帆,自从沧州首府更替后,卓家处处被打压,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隐忍,怕的就是有一天会和楚河走上对立面。
楚河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卓国正言之凿凿,好像亲眼看见他杀了卓远帆一样。
“问的话,那我也问你一句,我杀了他,我究竟能得到什么,卓老爷,你也是个聪明人,能将卓家做的这么大,至少不会蠢,你说我是凶手,没问题,你有怀疑我的权利,但是动机呢?说话是要将真凭实据的,空口诬陷,你觉得我很好欺负是吗?是不是觉得我背后没人了?”
楚河话刚说完,周边突然响起一阵异常的动静,听到动静后,卓国正立刻皱紧眉头,迅速向四周张望了一眼。
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并没有发现任何诡异的人存在,但是就在刚刚他分明察觉到有一股混杂且强大的气息在暗处涌动,如同千军万马奔腾一般。
“哼,少废话,杀人偿命,今天我要是不杀了你,卓家颜面何存。”卓国正怒道。
楚河一阵无语,接连吸了几口烟后,将烟头仍在地上,烟头还在燃烧,猩红的烟头在黑夜中显得分外醒目,好像正在点燃一场大火。
“杀我?卓老爷,今天我也不吓唬你,首先你杀不了我,其次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楚河走向卓国正,突然间抬起手。
见到楚河抬手,卓国正大惊失色,下意识抬手抵挡,可最后却发现楚河竟只是抬手挠头。
一时间,卓国正怒火高涨,楚河这分明是在故意羞辱他。
见卓国正又怕又怒的模样,何其滑稽,随后楚河忍不住好笑道:“卓老爷,我看你还是算了,这大半夜的,还是别折腾了,找个地方落脚好好睡上一觉,至于卓远帆是怎么死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楚河快速转身,他实在是困的不行,接连打哈欠,要不是刚刚抽了支烟提神,指不定现在都能站着睡着。
他根本就没心思陪卓国正瞎胡闹,因为他的敌人根本就不是卓国正,有人在暗中故意害他。
“哦,对了,卓远帆的尸体我已经命人保护起来了,暂时还不能见。”楚河回头说道。
卓国正沉默不语,等楚河走后,旁边的下人问道:“老爷,您为何不动,来都来了,要是不替少爷报仇,少爷会死不瞑目的。”
卓国正哪里是不想报仇,他是不敢:“算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往后再从长计议。”
“为何?”下人费解。
卓国正没有多做解释,临走前又看了一眼暗处,他确信暗处一定藏着楚河的人,并且人数众多,且各个都是高手。
只是楚河身边为何会有这么多高手存在,他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过去他一只认为卓家是沧州的武学泰斗,在沧州论武力,没有任何一个家族可以超过卓家。
车队离开后,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站着两个男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一样阴冷。
“不堪一击的废物,几句话就被楚河给吓退了。”
“说到底楚河也是国将,曾经叱咤一方,也不是说谁随随便便就敢对付的。”
“哼,你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曾经再风光那也是过去,时至今日九州除了军主,地位最高的当属我们公孙少爷。”
“是,属下明白了,那下一步该怎么走,死了两个人都没能伤到楚河半分,此人不可小觑,只怕沧州无人敢动他。”
“暂时不急,先让此事发酵一段时间,现在整个云城的人都认为是楚河杀了那两个人,他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一番居心叵测的交谈过后,两人偷偷摸摸准备离去,可就在他们转身之时,却突然发现面前站着两个人。
“楚河!”
两人同时吃惊道。
见到楚河就站在他们面前,两人心脏骤停,小心翼翼往后退。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其中一人惧怕道。
楚河的威名他们比谁都清楚,曾经楚河在边境大杀四方之时,他们也在东州从军,好几次亲眼目睹楚河单枪匹马上阵杀敌,单凭一己之力硬是杀出一条血河。
如今回想起来,他们仍是敬畏万分。
“我什么时候来的不重要,但是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却一清二楚,你们是公孙复的人?柳长风和卓远帆是你们杀的?”楚河问道。
两人同时摇头。
“不是,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们只是碰巧路过而已,还有你说的公孙复我们也不认识。”
“如此忠心耿耿,看来公孙复是没少给你们好处,但公孙复能给你们的,我一样可以给,只不过……”
楚河忽然一声冷笑:“别人养的狗我很不喜欢,你们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只有……”
“你想干嘛……”
两人惊恐后退,但是为时已晚。
不久后,楚河和葛风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站在月光下,楚河慵懒的打了个哈欠:“葛风,你跟青鸾说一声,要是公孙复最近很闲的话,那就帮他找点事情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