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父……白师父……仙女姐姐,你不能和师父一起睡,这样于理不合。”
印小瑜定了他一眼,“为什么?你这么晚了,还在我房中,怎么这个时候忘记于理不合了?姤惮师弟若是打呼噜磨牙,你也打呼噜磨牙,看你们两个谁能磨得过谁。”施天纵便立即改口,道:“大……大师姐,总之,你不能……”
看他吞吞吐吐的,印小瑜也不再追根究底,揭开了施天纵身上半盖着的被,说:“梁小叶给你拿药了吗?”
施天纵点点头,腾到床边,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罐递给了印小瑜。“我看我的伤快好了,就没好意思浪费药,明日我便还回去。”
施天纵手上的擦伤看着虽是血淋淋的吓人,但当印小瑜将他的手真真实实地端到眼前时,却发现,施天纵手上的伤已经结痂,确实不需要再上药。
可是……
“你这里,为什么有茧?”
印小瑜拉着施天纵的手,摩挲着他手上的茧,如此说道,其茧以虎口指节为甚。“我在家里经常用织布机织布,从十一岁开始,日积月累,便长了茧子,大师姐,这茧子……一定很难看吧……”
印小瑜就是问一下,丝毫没想到会勾起施天纵的心酸往事,便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小师弟呀,你知道吗?人一辈子活在这世上,虽然框框架架都是由命格簿规定的,命格上写的你这辈子命苦,你这辈子就是命苦,无论你怎么扑腾,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苦的命格限制,但是呢,人要学会自己开导自己。”
“该如何开导呢?大师姐?”
她此刻苦口婆心也不是为了当那知心姐姐,而是为了做那暴风雨中辣手摧花的知心姐姐。
凤炽他本来这一世就是来历劫的,她添油加醋,让他对这个美好的世界充满希望,也只是为了让他历劫历得的更加圆满一点,顺便报一下那日被无缘无故骂得狗血淋头的仇。
印小瑜刚想说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十的时候,却看到了他那一双未经世事充满着纯澈的眼睛,于心不忍,心道:“你这是来折磨我的吧?”
“该如何开导呢?大师姐?”施天纵看印小瑜愣住,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又问一遍,“如何开导呢?”
“我举一个例子,假如说,你被心爱的女子甩了之后,你会怎么想?”
施天纵坐在她的榻边,双手揉搓着印小瑜裙子的下摆,印小瑜见他思考中还开小差,便一下拽出了她的裙子,“我会再争取争取。”
“如果是那女子因为金钱权势,完全不听你的,说了狠话,做了狠事将你甩了呢?”
“我喜欢的女子不会那么粗俗。”
凤炽大哥,你清醒一点,你历的可是情劫呀,没有这个情节,怎么能叫情劫呢?
“若是有那么一日,若是有那么一人,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做?”
“我大概会……会很伤心吧。”
“但若是你未来要经历的事情比这还要令人难过,令人伤心,你会怎么想?会不会感觉被心仪的女子甩了,不是那么难过了。”
施天纵思索了一会儿,看向印小瑜的眼神中大愚若开,不经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了,谢谢你,大师姐,谢谢你开导我,谢谢大师姐!我今日学到很多,我向你保证,我之后肯定不会变成大师姐口中说的那样的!待我回去消化消化,明早再来找你。”
不待印小瑜反应过来,施天纵便连跑带跳地跑出了屋子。游戏的bug 还没修复好,印小瑜见此时离天亮还早,便准备躺下再睡一会儿,谁知一躺下,后背便被一个小东西硌到,她顺手一抓,拿到了月光下仔细辨认,竟是梁小叶给施天纵的药。
这小师弟,把她当成豌豆公主了吗?竟如此粗心大意,暗设陷阱。
这小瓷罐通体浅绿,分为两部分,上面的盖子挂着一根红绳,结实地镶嵌在下面的罐体里,印小瑜还未看到过古代这种小药罐,想来其中的药膏定是秘法炮制,才扭开的功夫,刚才跑出去的施天纵便重推了门进来,见印小瑜半个手指才伸进去,便立马将这瓷罐抢了回来。
“大师姐,这药很金贵的,你若没伤,便不要浪费。”
“好,好,你也知道我沉睡了九年,没见过这种精美的小物件。好奇,纯属是好奇,这样吧,明天这瓷罐呢,就由我代你还给梁小叶,怎么样?”印小瑜满心欢喜地冲施天纵伸出手,施天纵却只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唉,小师弟……帮我带个门也好啊……”
这背影跑远之后,听得大师姐的声音,还特意折了回来,道:“大师姐,今夜跳舞的你很美。”。
此时也是深夜,游戏的时间节点没有跳,还是按着正常的作息流失,印小瑜的生物钟也不允许她再向下走剧情,躺下合上眼睛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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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东铭国入城关贴易获,用以博纳天下之商,水陆所凑,邑居庞杂。不设宵禁,夜间人流涌动,金钱又如流水,故有东铭不夜城之称。
姑娘大多擅琴棋书画,少习武,虽可随意,但一般的姑娘家中都会设置门禁,以防她们在夜间游玩之时受登徒子、酒鬼等的骚扰,或不经意间遇上哪位大门户晦亵的密辛,招致杀身之祸。
故子时时分,虽未明文规定,这东铭城内在街上的大多只余男子,数以赌坊、花楼、酒肆为甚。不管是柔弱少年,还是狂浪壮汉,有缘坐在这一桌,便同是四海连枝树庇佑的兄弟。
一碟清炒花生、一碟河东周家阿黑腌制的鸭货、一打天湖城的美酒,便是这东铭城内最受酒鬼钟爱的下酒搭配。
东铭皇帝轩辕诚十几年前曾微服私访,尝过这套味道后,便弃了人民币180一杯的宫廷玉液酒,爱上了天湖城的陈酿,河东周家也凭此得了个周黑鸭的皇匾,置办了不少房产,从此大振天下,隔壁南庆国国主听此,就……
“白墨小兄弟,就如何?然后呢?”
被称作白墨的这男人是东铭城内有名的说书人,居无定所,孑然一身,少年时便跟着城内的乞丐头子混,如今已弱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受人赏识,得了个茶楼说书的职位,酒程已大半,此刻正勉强歪歪扭扭地单手倚在桌子上,神色尤为迷离。
“南庆国国主就……各位,预知后事如何……小弟我啊,还得多多少少,请各位捧个钱场了。”白墨说完接着酒劲,抓了把已开壳的花生倒入嗓中,被旁人推搡一把,差点呛在嗓子里,连忙灌了几口酒,开怀道:“好酒!”
“你个臭说书的,白天就竟知道吊人胃口唬钱,夜里竟还指鹿为马,天湖城的酒才可称之为好酒,怕是你连着说一天的书,也抵不了那一口。”
“孟兄此言差矣,天湖酒虽好,却贵,我这散装白酒,虽不好,却便宜,在小弟看来,这便是我此等小老百姓能饮得上的绝酿。我梦中见的也是长草萋萋,莺啼梅子绿,孟兄你喝了天湖酒,梦中犹见的也还是家中那只剽悍的母老虎。既能省钱,又能省钱,还能省钱,何乐而不为呢?领会意境,便上佳,便上佳啊。”
从古至今,家中养母老虎这种事,一直为男子最怕让外人得知事情的榜首,孟兄本想揶揄一下白墨穷的叮当响,谁知会被这臭说书的损了一通,顿时也没了开怀畅饮通宵达旦的兴头,为表大度,结账的时候还将白墨的一同结了。
“南庆国主就如何?”
一人从酒肆二楼缓步而下,即使是夜间也穿着制式,身旁别着一柄长剑,面容威严,一楼酒客多是刚扯摊的小商贩,见此人接放下了手中之酒,唤一声:“司大人。”
司大人,本名司南,是东铭城街道司中其中一位巡铺,官职虽小,却掌着各位流动商贩摊位的大小,无论是卖桂花糕的小贩、还是卖捏人糖瓜的,皆要仰仗于这位司南大人,美酒银钱,自是少不了。
“如何,便是……”
白墨手指还未来得及捏在一起,他便听到那银锭扔在面前桌子上那清脆的声音,如此便嬉笑欢颜,道:“你且凑过来些,这书,只说给你一人听。”
旁边商贩虽吊吊着听,却败给了白墨如蚊子一般的音量,什么也没听到,也都放弃喝酒去了。司南闻此,便坐到了他的旁边,侧耳细细听。
“司大人,我这有一真一假,你想听哪个?”
“后者。”
“这假的消息嘛,便是二月后轩辕皇帝寿宴之时,南庆国主将派枢院密探东恒玄来此。据传,随行入关的还会有大批量无色无味的毒药,洒在母亲河东铭河中,便能不费一丝一毫,拿下东铭国。”
“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