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露水重,凉风袭入窗,外头竹影晃月色,也朦朦胧胧如画里刚浸了墨。杜府上下安静,只有祠堂前还算是热闹,已经聚了好几个人,只是都要在这里跪着,不能喧哗,也不能弯了背脊,否则就要被老祖宗责罚。
杜采珊捡了个软垫过来,是生怕自己这皮薄肉嫩的给磨坏了,可想一想,一个时辰说长也不长说短也短的,她总得好好反省才是,过了今夜,就不必这样遭罪了。
眼前比她还要来的早的,是杜绾绾和杜宴岚,却不见杜三巧和杜远晴那两个小蹄子过来,她又要心存不满了。
“什么嘛!说是跪祠堂,反而是欺负咱们几个小的,老祖母分明就是偏心的,还不让人摆在明面上说,本小姐可真受不下这委屈。”杜采珊在那自言自语的,又是甩脸子,又是皱鼻子眉头,没有一处好颜色。
杜绾绾一向懦弱无能,瞧见杜采珊这个嚣张跋扈的又来了,便躲着她,离了远些,免得又因为她要受苦受累的。但是杜宴岚不同,他心思恪纯,也为人正直,最是看不惯杜采珊在府里兴风作浪的姿态,听见她这样说时,也没有一丝悔改之意,他更是瞧不起杜采珊了。
“我说二姐,事已至此,不都是你作妖兴魔,才惹了那么大的事吗?这本来不关咱们这个当老二家的事,偏生要被你连累进来,你还好意思埋怨?你这脸可真大!”
杜宴岚滔滔不绝,振振有词,一副鄙夷她的架势。
就连杜绾绾,也是连连点头的,“没错,都是珊珊你自己不懂事,害得我们也被罚跪。”
她缩着脖子,也跟着伶牙俐齿起来,可把杜采珊气得肝火三冒。杜采珊插着腰,还在嘴硬:“你们还真是会唱反调,你们和杜三巧也并非同母而生,怎么竟向着她来欺负我,你们就是欺负我哥哥不在,不能替我做主!哼!”
杜宴岚挠了挠耳朵,早已急躁不耐,也不过是瞥了她一眼,就不屑了:“二姐,少说两句吧。”
他一叹,还哀怨道:“长姐在家中的地位,可是和爹爹差不多的,且如今爹爹不在家,你却是兴风作浪,不仅对杜家毫无用处,还使劲添乱,你要我们这些弟弟妹妹,怎么替你说好话呢?”
“就是,瞎添乱。”杜绾绾又跟着嘟囔,心里可埋怨极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墙倒众人推的好架势,杜采珊了凉了心坎,真是感慨啊!
“好哇你们,这个时候能说会道的很,我,我不同你们计较!哼!”杜采珊气结,也不愿和他们再继续争辩,只想着赶紧跪了这一个时辰,就好好歇息去。
刚好这个时候,杜三巧带着杜远晴到了祠堂,二人也拿了软垫跪在一旁,顺势……也看到了他们三个。
杜三巧觉得哪里古怪,只问:“宴岚,你大哥晏云呢?怎么又不见人了?㫥川哥去了如意嫂子的娘家,这两天该是不回来的,怎么就剩下咱们五个了?”
“哦!”杜宴岚听着声,将头扭了回去,也还算是客气,“长姐,我哥哥去了醉云亭楼啦,估计又在哪里喝醉了正睡在街头呢,你倒是不必找他,他这个人闲散惯了,寻不回来也很正常。”
这一听,杜三巧真是忍不住要可惜,“你哥哥也算是一表人才,却成日里不做正经事,亏得二娘在外头还有一间客栈营生着,不然你们几个要想靠着他?岂不都得喝西北风去?”
她倒也不多说,看了看一旁的食盒,肚子就更饿了。
“小妹,来,一起吃吧,好像还是热乎的呢。”杜三巧笑容烂漫,嗅一嗅这味道,真是勾得她嘴馋不已,拿起一块桂花糕都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再给杜远晴也放了一块。
两个人登时瞪大双眼,各有惊艳,然后忍不住惊呼,“好吃!”
听着这个动静,杜宴岚本来就是饱饱的,结果愣是被她们诱惑得又饿了些,眼巴巴过去望了一眼,那食盒里头有烤鸡腿,还有太师饼,玫瑰饼,芙蓉糕……都是好东西啊!
杜宴岚有些没出息的挪了过去,开口讨好起来,“长姐,你吃什么呢?给我也来一块。”
杜三巧倒是大方,说着也给了他一块,还得意道:“刚拿到手的糕点,没曾想这么好吃,你快尝尝。”
可杜采珊在一旁听着她们吵吵杂杂,哪里乐意?黑了一张小脸,语气阴沉沉的:“你们要吃就去别处吃,在祠堂这里当着老祖宗的面,就是坏了规矩,小心我去告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还在记仇呢,压根就不会低头。
“是吗?”杜三巧刚咽下一口,理顺了气,就靠着柱子,翘着二郎腿,便轻哼道:“呵!杜采珊,你除了会告状还会什么?这又不是杜府的东西,吃了不算坏规矩。”
“唔……这玫瑰饼,真是太香了,一咬一口甜,还有酥油里头兑了芝麻,可真是一个香字,来来来,继续吃,管够。”
结果……杜采珊肚子里突然咕噜咕噜的一阵,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没有吃饭呢。可再看看杜三巧她们几个得意的样……
她突然邪念一犯,扑过去就抢了杜三巧一个太师饼,狠狠咬了一口后,还不甘心道:“告诉你杜三巧,我可是不会这么轻易罢休吧!”
摇了摇头,杜三巧翻了一顿白眼,还真是哭笑不得了:“行行行,你放马过来吧,只要别抢我东西吃就行了。”说着,她一伸手又夺了回来,对着杜采珊一副奸诈的笑。
“你啊,注定是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