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奕走在去慈宁宫的路上，她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儿必须给太后一个说法。
与其太后任凭太后责罚，不如主动请罪。
“太后，贵妃娘娘来了，在外头跪着，您看……”
雪青试探着开口，她现在实在摸不清太后的心意。太后今日若不救下下李贵妃，她便知道那只是棋子一颗，连通传的必要都没有。
现在是太后保下这颗棋，为难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样子也不像就此翻篇了啊……
“她乐意跪，就让她跪着吧。”
“是……”
李锦奕跪在慈宁宫门口，上上下下来来往往许多太监宫女，经过她时都议论纷纷。
这是从来都没有的屈辱，李锦奕不怪太后，这是她该得的，心中只怨恨林百采，这一切若不是她……
吴夜行巡逻巡到慈宁宫，远远就瞧着跪在门口的李贵妃，本想迅速离去，可这脚怎么也迈不动。
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李锦奕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觉得头顶的太阳毒辣，嗓子眼里都冒出了血腥味，唇色发白，还起了干壳。
整个人摇摇晃晃，不多时，像是要倒的模样。
李锦奕发昏的眼睛突然被一抹阴影遮住，抬眼望去，是雪青撑着伞出来了。
“雪……雪青……雪青姑娘，是太后愿意见我了吗？”
雪青看着李锦奕的惨样，有些于心不忍，但依旧秉公执法：“贵妃娘娘，太后让你回自己宫去，她要歇息了。”
“这…这样啊……”
李锦奕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眼前一黑，膝盖发软，又跌坐到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转身离去。
一瘸一拐，身边也没有婢女，就那么丢人现眼的回到自己宫里。
李锦奕在心头发誓，今日之耻，若是不报，她妄为贵妃！
夜风很凉，李锦奕自进宫以来，睡眠变得极浅，膝盖的疼痛犹如针扎一般，折腾得她更是睡不着。
窗边突然有响动，李锦奕挣扎着从榻上起来，打开紧闭的窗。
是一个小巧的青色罐子，比掌心略小一些，打开盖子，一股馥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憋了一天的李锦奕欻的一下涕泗横流，哭得撕心裂肺，宛若一声惊雷。
一直抽噎着，半个时辰也不曾停，到最后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嗓子也哑了，可却还是在倚着窗台干号。
被遣散的婢女听着声响，想要进去探查情况，却被一个接一个的滚字骂的不敢上前。
李锦奕悲痛万分，白日里身体上脸面上受的苦，她都不觉得绝望，唯有如今这一小罐药带来的诛心之痛，才让她魂不守舍。
吴夜行一个人坐在撩望台，后半夜本不该他巡逻，可他依旧不想回去。
脑子里全是白日李锦奕跪在慈宁宫前的场景。
当时他转身离开之后，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吩咐完属下又重新回到慈宁宫。
隔着一段距离，就那么注视着太阳下的李锦奕。
看着李锦奕到后头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多次想奋不顾身上前扛着那人去休息，可理智告诉他，不允许那么做。
吴夜行看着李锦奕受完罚后跌跌撞撞回宫，一路上他都跟在后边，不敢上前也不愿离去。
几经跌落的李锦奕仿佛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入他的心脏。
插入，拔出，再插入，再拔出。
吴夜行不知道这一趟，苦的不是李锦奕，而是他千疮百孔的心。
内务府的药，他拿的是最好的，仅有一罐。本要贡奉给皇上，从不贪污的他不知卖了多少交情，才将那罐金贵的药拿在手里。
踌躇之中，却为难这药该如何送出去。
当面给？他没有那个脸，李锦奕也不会受；暗地里给？也不知道李锦奕会不会因为谨慎，白白浪费了这顶金贵的药。
最终吴夜行还是想出一个计谋，夜深人静，趁着贵妃宫里侍卫不多，他偷溜进去。
将药放在李锦奕窗台，再轻敲窗户，随即迅速离去。
这是当年年少时常用的把戏，那个时候的少年常在少女窗前放一些小玩意儿。
有时是改了一天的情诗，有时是集市上稀罕的洋物，有时只是几个可口的果子。
今日的情形，倒是让吴夜行回想起年少时的记忆。可惜，最终都不再年少了……
林百采在养心殿晃荡完，是去孙铭那里歇了一宿。江仁宇第二日醒来，发现他又是独自上朝，觉得有些愤懑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如既往的上朝，本以为会又是一天平淡的开会，光听着几个大臣，在那里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OK
没想到令人头疼的李相总是那么及时的站出来，
“皇上啊……”
江仁宇表示：求您了，别说‘皇上啊’这三个字，听得他脑仁疼。
李相大人自然是无所畏惧，自顾自的禀报道：
“皇上，如今中宫空虚不利于国情，是否到了封后的时刻。”
封…封后？封个屁，现在宫里就你女儿是贵妃，你这摆明了想让我封你女儿为皇后，你何必拐弯抹角，直说呀！
江仁宇那么吐槽着，可接下来的情形就不容乐观了。
当初被他和林百采夜访后老实了不少的大臣们，纷纷又一个接一个的出列，请求他封后。
一句一句臣附议，让江仁宇气得想今晚立马再去访一趟。
不过……
这显然只是想想而已，也不现实，经过一次夜访的大臣府中，守卫定是更加严密。
苍蝇飞不飞的过去另说，反正他这个皇帝是过不去。
“这事儿先搁置，过几日再议，就这样，退朝。”
“退朝——”
（没有感情的流程机器小木子表示：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其他的台词？）
在孙铭那里吃饱喝足的林百采，晃悠到养心殿，正准备听江仁宇讲一些前朝的事儿，忽然就被气冲冲回来的江仁宇，强塞了一个大瓜吃。
“我操了，你说什么！封皇后？”
江仁宇拍着自己的胸口，尽量平息他的情绪：“你没有听错，是的，皇后。那群大臣是不是有病？谁是皇后也要递个折子。”
吃完瓜的林百采急速消化信息内容，瞬间开启分析模式：
“自古以来，帝王家的家事就是国事，谁当皇后前朝的利益体系都不同，你说他们管不管？”
江仁宇暴躁的趴在案台上，头绝望的一下一下磕在奏折上。
“尼玛，一个太后加贵妃已经很难收拾了，现在还要给她们升个级，变成皇后，奶奶的！”
可怜的江仁宇，儒雅如他又被逼得说了粗话，可怜啊！
林百采其实也很想骂街，可现在已经有一个人比她先崩溃了，要是她再崩溃，这办法谁来想。
“别烦了，前朝压力那么大，你答应了不就好了吗？”
机械磕头的江仁宇听到林百采这话，猛地抬起头，“林百采你说啥呢？封她当皇后，你要凉啊！”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林百采安慰江仁宇即将崩溃的脑子，“她现在是贵妃，咱们宫里也没皇后，也就是说她本来就是最大的了，这给她提一个位分，也没什么大不了。”
江仁宇表示他不想听这些：“林百采啊，你说我把你封成皇后，怎么样啊……”
呵……
林百采都懒得开口争辩，封皇后哪儿那么容易，说封就封啦？家世背景德行地位，一样都不能少。光是家世这一行，林百采就比不上李锦奕。
开玩笑，一个当宰相的父亲。
此事算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几个大臣加上太后一起压榨江仁宇，除了封李锦奕，算是别无他法。
“唉，烦啊，贵妃变成皇后，我这个贵人变成才人，世道不公，皇上是我同学也没法。”
“我给你把位分升上去不就好了。”
江仁宇确实也觉得他这个皇帝做的太窝囊了些，想干啥都得被制衡。
封个皇后，还得听大臣的，随便给嫔妃升个位分，应该没事吧……（好吧当然有事。）
林百采不想给江仁宇这个没看过宫斗剧的人说话，这频道不在一条线上，怎么解释都不行。
“我不想跟你争，小木子，进来给你家皇帝科普一下。”
（小木子：苍天有眼，我总算有新台词了。）
“参见陛下，林才人。”
林百采端着茶壶，数里面的茶叶，漫不经心的说，“小木子呀，你家皇帝不懂晋升嫔妃的规矩，你给他讲一下呗。”
这……
给皇帝解释……
这第一个任务未免太艰难了些吧？
思考了半天，小木子总算谨慎地开口：
“回皇上，嫔妃之间的升降有严苛的宫册规定，升位分，须得在重大节日，例如皇上寿辰，太后寿辰，或是嫔妃立下大功，比如母族兴盛，兄弟有功，亦或是……”
“是什么呀？”
“怀孕生子。”
江仁宇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怀孕生子？他疯了才会奢求林百采给他怀孕生子。
“咳……你退下吧。”
小木子，行了个礼，躬身退出去了。（好了，现在是莫得感情的科普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