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和没理他,将披风穿在了自己身上。
俞桑君抓住了萧和的衣角,用出了他能用的全部力气。
“白浔,别做傻事……”
萧和握了握俞桑君的手,感觉到他皮肤冰凉,力气也很弱,他甚至没费什么力气便将衣角抽了出来。
他对俞桑君笑了笑。
“这不是傻事。”他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你,你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事。”
俞桑君不理解,他急到双目发红,萧和咬了咬牙,以手做刀,击向俞桑君后颈。
俞桑君直接晕了过去。
这是萧和不久前刚学的招数,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他笑了笑,心想自己居然一击就把俞神仙给打倒了,等回去了,这件事一定要吹一辈子的。
萧和将俞桑君藏好,又找了一些竹子树叶做掩饰,确认里面的人不会被人发现,他才停了下来,小心走到另一处。听见马蹄声渐近些的时候,他刻意露了一面,随即转身便跑。
那些人发现了他,顿时扬着马鞭追了过去。
白浔的这具身体练过武功,身体素质还算不错,萧和跑的飞快。
但就算他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马。
他很快就被追上了。
那些人将他围在中间,哈哈大笑,又骂了几声。
“倒是挺能跑的,让老子一顿好找,你倒是再跑啊!”
马鞭狠狠挥下,带着浓厚内力的长鞭直接将萧和打飞了出去,身体正撞在一棵树上。
萧和趴在地上,勉强把喉间涌上来的一股血咽了下去。
夜色阴沉,加上他一直有意隐藏自己的面容,所以没有人发现他不是俞桑君。
那些人还在笑,很是得意。
“那家伙不是说这小子很能打吗?这哪里能打,分明就是个草包!”
“就算再能打,中了我的毒也就只能等死了。”
萧和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那人。
他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找到了那人的方向。
萧和勉强撑起了身子,踉跄着走到对方身前。
“给我……解药……”
“解药?你找我要解药?”
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现在这样,给你解药有什么用,你不还是要死。”
长鞭又一次落了下来,萧和闷哼一声,脊背处的披风直接被撕裂,下方的皮肤一片鲜血淋漓。
萧和不理会周围蠢蠢欲动的长鞭,他只看着眼前人,他动作缓慢的从袖中摸到了之前藏好的匕首,趁那些人嬉笑的时候,猛然刺了过去。
他想要劫持这人,逼迫他交出解药……他也知道自己很弱,但他还是想尝试,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正是因为第一次,虽然他的心很坚定……但他的动作不够快,匕首拿的也不够稳,所以那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直接抓住了他握着匕首的手腕。
萧和听到了自己手腕骨骼碎裂传来的脆响。
随即一只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颈。
这人的力气很大,颈椎快要断裂的疼痛伴随着窒息感一起涌来。
“你是俞衡?”
那人靠近萧和的脸,仔细打量着。
“能把首领一只眼睛刺瞎的人,手段怎么可能这么拙劣?”
萧和下意识的想要低头,可他的脖子被死死掐住,他动弹不得。
继而那人恍然大悟一般的吸了一口气,一甩手,便把萧和丢到了一旁。
“原来是个假的,我们被骗了!”
有人骂骂咧咧的冲过来,将萧和按住,继而将锋利的剑横在他脖子上。
“俞衡在哪里?你把他的下落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留一个全尸。”
萧和咳了几声,继而发出一声轻笑。
“反正都是死,全尸和碎尸又有什么区别?”
萧和觉得自己很没用,没有弄来解药,连身份也没有隐藏好,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拖着这群人。
下毒那男人走到萧和面前,捡起了从萧和手中夺走的匕首,缓慢的将那匕首刺上他的左肩。
锋利的刀刃割开了皮肉,缓缓拔出,又换了一个地方,再次缓缓刺进去。
殷红的血顺着伤口和刀刃流淌下来,洇湿了萧和的衣襟。
这男人对人体似乎很熟悉,他知道如何伤人才能让人感觉更痛苦,他把玩着匕首,神情里带着几分调笑,用刀刃缓慢的在萧和身体上留下一处又一处的痕迹。
“全尸和碎尸都是尸体,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如何死去,区别却很大。我可以这样在你身上留下千百道伤口让你流血而死,也可以一刀穿透你的心脏,让你死的干脆利落。”
他举着沾满鲜血的匕首,对萧和道:“你准备怎么选择?”
萧和低低的喘息着,他忍受着钻心剜骨的痛,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你当真觉得我会害怕这些手段?你就只有这些本事?”
男人怔住,继而大怒。
他一掌打在萧和胸口,将萧和打飞了出去,随即取过长鞭,一下又一下的挥了出去。
萧和蜷缩在地上,他的肋骨似乎断了一根,也可能是几根,疼痛让他的视线变的模糊,很难聚焦,但他却不觉的这一刻难挨。
他多拖延一刻,白府的人赶到救下俞桑君的机会就会大一分。
虽然他知道俞桑君不会死在这里,他死亡时间是在几年后,但如今的情况太危险,萧和不想冒险,也不敢冒险。
他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
只知道那些人似乎被他惹的暴跳如雷,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有人在高声呼喊着什么,也有人在惨叫……一团混乱。
萧和强撑着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看到了朝他快步跑来的人,那是白老爷,还有不远处安静昏睡在乌禾背上的雪衣少年。
他伸开手,将一直握在手心里沾满了鲜血的小药瓶露出来。
“解……药……”
那是他故意激怒那人,趁他靠近自己殴打时眼疾手快从他身上偷来的。
总算将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他闭上了眼睛。
——
萧和苏醒于整整九日后。
他醒来时,周围的人都在哭,白夫人更是哭晕了过去,他当时不理解,还是后来从浮香口中知道答案的。
他伤的太重,不止断了多处骨头,他的筋脉也被那些人震断了几处,这意味着他终生不能习武,不能提重物,且身体会比常人虚弱的多,他将一辈子离不开药罐子。
萧和当时怔了很久,随即沉默。
浮香以为他在难过,在旁边抹了好半天的眼泪,但她不知道,萧和是在愧疚。
他用的是白浔的身体,原主虽然是个顽劣的熊孩子,可听别人口中的描述,他是喜欢舞刀弄枪的。
而他把白浔的身体弄成了这幅样子。
真的,很抱歉。
“……兄长身体如何了?”他问。
“多亏了少爷拼命拿到的解药,烆少爷他已经好了。”
浮香抽着鼻子,又道:“少爷你在昏迷的时候,烆少爷每天都来……后来你醒了,他便不进房间了,只是站在门外,也不让我们告诉你……”
萧和怔了怔,问:“他为什么不见我?”
浮香想了想:“他虽然一句话都不说,但我能看出来,他很难过,他一直在因为少爷你受伤而自责。”
萧和微微皱了皱眉,对浮香招了招手。
“我想去兄长那里坐坐。”
他这个时候已经可以下床了,但因为身体的原因,他走的很慢,也很艰难,甚至走了没多远便走不动了,浑身都在痛,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因为他受伤这件事,跟在他身旁的侍卫青吾皱紧了眉。
“少爷如今身体成了这副模样,为何还要难为自己去见那个扫把星?”
浮香面色微变,刚要劝阻,就见萧和眼底的温和瞬间消失,填充而上的是愤怒和冰冷。
“谁允许你说这种话的?”
刚进府不久的青吾神情变了变,这才意识有人对他说过的,现在的白浔少爷性子和善,平时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不会生气,唯独不能做一件事,那就是冒犯烆少爷。
萧和气的发抖,气到咳了很长时间。
“俞衡不是扫把星。”
他一字一顿的对青吾说。
“他不是,他不是!听到了吗?”
青吾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萧和又咳了一阵才缓过来,他想继续向前走,但显然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这让他很沮丧。
浮香实在看不过去了,她在青吾耳边说了一句话,看青吾悄声退下,这才扶住萧和:“少爷,那边有亭子,我们去休息一下吧。”
萧和点了点头。
他发了一会呆,忽然间眼前多出一个人来。
“俞桑君……”
俞桑君“嗯”了一声,目光沉凝。
“下次你想见我,便让青吾来,我自会去找你的。”
他看了看萧和苍白的面色,薄唇抿的紧了些。
“不要乱来……”
“你不来看我,我才会乱来。”
萧和道,继而看向俞桑君的手。
“伸出来。”
俞桑君微怔,但还是听话的把手伸出去了。
萧和在俞桑君的手心上轻掐了一下。
“你说的,不开心的时候要掐别人的手。”
“……”
俞桑君忽然就觉得这个人其实很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