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下意识地驱马往后退了一步,微微一笑:“为什么这样问?”
“之前你一直说想要赎身,但是只过了一段时间,你就改了主意。看来你改变了最初的想法了……”
窦景善一手拉着缰绳,含笑看着她,只目光中,隐含着某种深意。
婉晴抿唇笑了笑:“谁说我改变我的想法了,我不是就甘于人下之人。只是我还没有赚够一万两银子,所以,暂时不能赎身……”
窦景善微微眯起眼睛,语气中充满了怀疑:“是吗?你知道吗,婉娘,我是个很精明的商人,我很会算账。先来无暇时我曾替你算过一笔账,你开的几家糕点铺子,净盈利应该有几千两银子了,如果你能在周边多开几家类似的商铺,我觉得不出三个月你就能赚够当初你和阿轩商议好的银子……”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婉晴,一字一顿地说:“也就是说你就自由了!”
春风吹拂下,他一身月白衣裳,宽大的袖子垂在两侧,越发凸显出他那皇室的尊贵气质。
婉晴的神情便滞了滞。
窦景善还在看着她等她回答。
婉晴咬咬唇,继而扭过头驱马向前走:“驾!”
“婉娘?”窦景善的声音微微提高:“你当真愿意做一个妾室吗?”
婉晴的背影猛地一僵。
“永远屈居人下,自由不被自己掌控,以后连自己的子女也都低人一等……”
婉晴双手无声地握紧缰绳。
窦景善继续说着:“正室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待在那后宅那小小的院落里,像个藏在黑暗的影子一样,静悄悄活着,静悄悄死去……”
“闭嘴!”婉晴猛地出声,猛地扭头怒视着他,一双明亮的双眸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窦景善神情淡然:“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若是选择了做妾室,这就是你以后的出路……”
婉晴闭了闭眼睛,似乎在控制自己的怒气,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下来,无比平静地说道:“我的事情不牢窦公子操心!”
窦景善没有说话。
婉晴抿紧唇,驱了马去追赶赵沐轩。
赵沐轩正在与身边人说着什么,看到她过来便停了话头,关心地问:“怎么了,你看着脸色不太好。”
婉晴佯装无事,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冷风吹的。”
赵沐轩就伸手将大麾为她裹好:“骑得快的话是有冷风,你去我后面,能挡着点风。”
婉晴轻轻点头,默默走在他们几个人的后面。
面上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但刚才窦景善的话却在她心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她承认,他们在怀庆府消磨那么长时间,最后只定下一处铺子,何尝不是因为赚够一万两银子后她就要离开了。
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在内心最深处,她不舍得离开!
她漂泊了两世,才终于遇见一个心灵与她如此契合之人,赵沐轩是她的精神伴侣,他们在一起有无数的话题,有无数次的心灵碰撞,她甚至觉得自己穿越千年来到这个陌生的架空朝代,就是为了与他认识,然后,共度一生……
所以,她总想拖延下赎身的日子,然后多一点与对方相处的时间。
而赵沐轩不知道怎么想的,也有意无意地对再开糕点铺没有兴趣,如果不是后来婉晴提起,他压根就没有再开铺子的打算。
或许,是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连窦景善一个与她不算特别熟悉的人都能看出她心底真正所想,她难道还再自欺欺人下去吗?
越早离开,越容易断掉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
因心里有事,在之后的游玩中,婉晴都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去后,虎妞高兴地拉着她:“二丫留在了怀庆府,你又整日不在,我一个人都有点无聊。”
婉晴便戏谑笑道:“这是多么难得的事,虎妞还会无聊。”
虎妞内向老实,很少与她和二丫在一起嬉闹。
虎妞没好气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婉娘,你是不是不准备赎身了?”
婉晴正梳头的动作便是一顿,偏头看她:“怎么了?”
“你和公子现在……留在公子身边,挺好的,你以后一辈子衣食无忧!”虎妞真诚地说道。
婉晴在心里感叹一句,真是奇怪,短短一天时间之内,似乎人人都看出了她的短板。
她敷衍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我和公子……”她含糊了半句就立即转移了话题:“我听说公主今日给我送回礼了?是你收的东西。”
“是啊,南阳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送来的,态度还是挺高傲的,将东西放下就走了。”虎妞忙将放在一旁的精致食盒提过来放到婉晴跟前。
婉晴打开一看,一大盘子的菱形块,纯净细腻的浅黄色,没有一丝杂质,就好像是一块块黄色布丁一样,软软糯糯的,看着就特别好吃。
竟然是豌豆黄。
婉晴想到小时候品尝的味道,便拿了一块尝了一口:“嗯,不错,清凉可口,又沙又甜,还入口即化,是记忆里的味道。”
她面上带了深深的怀念。
虎妞正在铺床,闻言便奇怪看了她一眼:“你以前难道还吃过这个吗?”
婉晴一怔,解释道:“是啊,我外祖父会做这个,我小时候他经常用这个当零食哄我玩。”
“你外祖父对你很好。”虎妞没多想,只羡慕地说道。
婉晴将盘子从食盒中端出来:“你也尝尝,这豌豆黄是宫中手艺,和外面街上做的很粗糙的小吃不一样。”
虎妞也没客气,洗了手走过来尝了一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真是好吃。婉娘,南阳长公主对你也真好,她似乎很喜欢你……”
婉晴随意一笑:“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公主身份虽然高贵,待人却没有贵贱之分。”
“但我可没听说过她对哪一个侍女或者厨娘这么好的!”虎妞一边吃一边说道。
婉晴便怔了怔,想到,南阳长公主对她确实不一般,难道当真是因为自己和她的女儿很像的缘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