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有些猥琐,婉晴察觉到了,微微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窦景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窦公子,那您就陪公主上香吧,我先行一步。”婉晴看向窦景善,眼眸中隐有深意。
窦景善知道她想让自己多陪母亲,在母亲那里刷一下好感。
只是,他喟叹一声,她却不知道自己那个母亲有多么拎不清。今日讨好了她,改日她就会因为小人谗言而对他疾言厉色,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他从小时候的处处讨好到后来的心冷,便听之任之,也不再妄想与对方的母子关系更进一步了!
映彤公主这会儿对窦景善印象正好,闻言便道:“那也正好,阿善,你没事吧?”
婉晴悄悄瞪了他一眼,后者这才恭敬地行礼:“能侍奉母亲,是儿子的荣幸!母亲请。”
他扭头瞥了眼小厮轻墨,后者微微颔首。
公子是让他将李婉娘送回去,适才那穆亦涵色眯眯的目光,除了映彤公主,几乎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他等那浩浩荡荡一群人进了寺庙,才走到婉晴跟前:“李娘子,走吧,我送您回去。”
婉晴温言而笑:“多谢你了,这两天甚是麻烦你。”
轻墨忙道:“这是小的荣幸,李娘子客气了。”
婉晴还想再说什么,忽从旁边传来几声轻轻的装模作样的咳嗽声,然后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李娘子这是要回哪里啊?大哥也真是的,放了美人在这儿不管,不如我就代大哥送李娘子回去?”
穆亦涵手持折扇,颇为风流倜傥地走过来。
婉晴与轻墨的眉头同时一皱。
前者及时后退一步,错开了对方那就要攀在肩膀上的手。
穆亦涵讪讪然收了手臂,一张俊美的脸上满是笑意:“李娘子要去哪儿?”
婉晴侧过身子,垂下眼帘,沉静地说:“多谢郡王好意,民女只是随便走走。”
轻墨上前一步,恭顺地拱拱手:“郡王,公子让小的护送李娘子,就不劳烦郡王了。”
穆亦涵眉头一皱,不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来档本郡王我的道。来人,把他给我拉开,不长眼色的东西!”
他将对窦景善的不满全部发泄在轻墨身上了。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侍卫气势汹汹上前,眼看一场斗争不可避免。
婉晴急中生智,忽然喊道:“公主,您两个儿子的下人打起来了。”
穆亦涵一惊,底下的侍卫也吃惊,忙往后退。
但转过身去看,却什么人也没发现。
“你这小贱人,敢诓你大爷!”穆亦涵十分愤怒,怜香惜玉的心思也没有了,怒视着婉晴。
婉晴毫不畏惧,直视着对方,声音微微提亮:“小郡王,民女只是看您和窦公子都侍母至孝,不忍心因为一点小口角坏了你们兄弟情谊而已。再说这寺庙太小,外面有一点动静都能传到里边去,别的事情好说,可若打扰了公主供奉佛祖岂不是一大罪过?”
穆亦涵心里一个忽突,对啊,母亲就在里面,若是听到外面的打斗声音,自己岂不是把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在母亲面前……
他略一思忖,便对婉晴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你说的是,陪伴母亲最重要,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婉晴一言不发转身便走。轻墨急忙跟上。
后者看了眼她的神色,脸上略过一抹隐忧。
穆亦涵这人贪婪好色,甚至还会在街上强抢民女,若他真看上了李婉晴,自家公子一定不愿意,到时候一定会闹得很难看。
公子可能在公主府就更处境艰难了。
下了山后,婉晴还要往前走,轻墨忙道:“李娘子,坐车回去吧。”
婉晴这才停下脚步,点点头,上了马车。
轻墨坐在了马车车辕上。
回去后没多久,窦景善就急匆匆赶来,先是上下打量婉晴一眼,问道:“你没事吧?”
婉晴心中微有暖意,点点头:“我没事,倒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窦景善淡淡一笑:“陪着上香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陪了陪就指了一事先告退了。出来后我听轻墨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穆亦涵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他的眼眸深处是一片冷然。
婉晴却若有所思:“我听你说过你母亲后来又嫁的这个穆家,也是开国勋爵,怎么养的子女一个个这么不中用,可见穆家也没落了。”
窦景善讶异挑眉;“一个个?”
婉晴看着他笑得格外舒畅:“昨日的那个穆娘子,我一眼就看出来她爱装模作样,也不知道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呢!怎么,难道你想说她对你这个长兄是真心敬爱?”
窦景善略带宠溺一笑:“你看人自是最明白的,若不是这几年我做生意做出了点名堂,穆家人又岂会在我面前摆好脸色!”
“我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婉晴不解。
窦景善目光微冷,沉声:“你刚才也说了穆府没落了,但二十年前的穆府更加没落,几乎要靠典当度日。他们先前的当家人站错了队,若不是念着往日祖辈的功劳,皇帝外祖差点将穆府给派了流放。后来我母亲和离后,那穆东风就趁此机会在我母亲跟前献殷勤,我母亲那人,你今日见了,大概也能清楚几分,最没有头脑,又最牛心左性的一人,只喜欢听奉承话,不喜欢听忠言逆耳,所以轻而易举便被穆东风给蛊惑住了,要死要活地嫁到了穆家。为了他的体面,皇帝外祖和皇帝舅舅对穆府格外宽待起来。可以说,穆府的荣耀几乎是母亲的这个公主身份带来的!”
婉晴恍然大悟:“如果公主宠爱了你这个大儿子,会削弱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才会处处针对你!”
“大概吧。”窦景善有些意兴阑珊:“另一方面,他们也嫌弃我的存在让天下人知道我母亲是二嫁的,会看穆府的笑话!”
婉晴不由冷笑:“真是可笑,当初娶的时候不说这一层,成亲后就又嫌弃了,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她说得一点也不客气,窦景善哑然失笑:“对,就是你说的这样。”
婉晴丁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想了想,又问道:“那你那个弟弟这么不要脸,你有好法子对付他没有?”
窦景善在来的路上已经思考过了,干脆利索地回答:“他是该得个教训。”
婉晴还想问什么,窦景善就看了看天色,含笑问:“我是来蹭晚饭的,你晚饭什么时候做?”
“天色还早呢。”婉晴嘀咕道,只看窦景善站在那里笑而不语,只得起身:“那好吧,我去看看做什么。”
“多谢,吃了我回公主府就不用吃了。”
那淡淡的语气中,不知怎的让人听了只觉心酸。
婉晴就觉得对方怪可怜的,每次在公主府吃饭不知受到怎样的荼毒呢,她是该好好做一顿美食。
其他饭食也不稀罕,倒是那个刀鱼还可以再利用利用。
她便用了灶火煮粥,旁边悬挂了几尾刀鱼,受到蒸蒸热气的熏燎,时间久了,那刀鱼便一点点凝化成滴,一滴滴滴入到白粥中。
刀鱼粥细腻雪白,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窦景善吃了一口就惊为天人,连菜也顾不得吃,只大口喝刀鱼粥,几口就喝完了。
婉晴看着直笑。
“你这刀鱼粥怎么做的?味道这么好?”还没有一点点鱼腥味。
婉晴解释道:“这时候的刀鱼其实非常鲜,但不管何种做法都有损于它的那种鲜味。我的做法也就是渔民们经常做的,他们常年住在船上,煮粥不方便,便将刀鱼悬挂起来用火去熏,刀鱼极嫩,受到热气烧灼后便慢慢凝化,这样才能发挥出刀鱼的最大鲜味,所以味道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