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定后，窦景善才又感叹似的说了：“没想到一别许久，再见你，完全跟以前两样了。”
婉晴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莫非是变老了？”
“不，是变得很幸福，眉眼间洋溢着一种深切的满足感。”窦景善明亮有神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所以阿轩也没有辜负你，对你很好！”
他用的是肯定句，他都不用特意打听，关于婉晴的消息就如同一场大戏一样源源不断地传来。
最让人乐乐津道的是她低微的出身，却最终因为出色的厨艺与难以比拟的狗屎运被长公主相中做了女儿，又被封为郡主，然后嫁给少年将军赵沐轩，又生了一对龙凤胎，不仅如此，连她自己随意开的美食楼都挣了无数银子，她在美食楼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李婉晴”，所以与其他闺阁女子不一样，就算是做出了再多的贡献，别人对她留下的印象只会是什么氏，而不是这个人。婉晴打破了这个概念，几乎全天下人都知道李婉晴这个名字。
窦景善当初与婉晴第一次合伙做生意时，他就不能理解婉晴为什么非要写上自己的名字，闺阁女子的姓名不能外传。
现在，他却隐约明白了。
她不愿意做男人的附属，想靠着自己在这个世间打下一片基业。
婉晴轻轻颔首，倒也不掩饰自己如今的幸福，含笑：“虽然如此，但他常年在外面征兵打仗，我和两个宝宝在京都待着也不是事。”
窦景善顿了顿，忽道：“年前我碰到过阿轩。”
婉晴面露惊喜：“如何，你在南疆见到他的？”
禹国与夏国相邻，也与南召国相邻，但南召国的领土是一处狭长的面积，少部分国土与禹国相邻，大部分国土则东临夏国，西临大海，气候更加炎热。
窦景善点点头：“不错，我们是在南疆见的面，我去那里做生意，听闻他大将军的名声，便特意去拜访的。”
“那他与我通信时没有提起。”婉晴哦了一声，又道。
“事情那么多，又怎么会特意提我一句。”窦景善似是十分了解，想了想，又道：“阿轩比以前成熟很多。”
许是当了大将军的缘故，整个人虽既年轻，却意气风发。
相比较他，窦景善却觉得自己好像是老了好几岁。
“你带了孩子过来？”他突然问道。
婉晴应了一声，点点头，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幸福：“是啊，两个小魔王，一刻也没得消停。”
“那看来我一定是要登门拜访了，不管是长公主还是你的两个双生子，我都得见一见才行。”窦景善微笑。
看他的样子，似乎完全不介意婉晴成亲生子的事情了，但是这两年又一点不愿意与她联系又酸怎么回事。
婉晴没有将这些疑问问出来，只大方点头：“好啊，明日你登门的话，我定扫榻相迎。”
窦景善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许久不见，彼此间还有些尴尬，在茶馆也就说了一会儿家常，便彼此告辞了。
等到次日，窦景善果然登门拜访了。
他风度翩翩，举手太祖间尽是贵公子的贵气与温和，倒是将婉晴身边的一干侍女给看呆了。
窦景善的容貌与气质，到哪里都能称得上是佼佼者。
南阳长公主之前与窦景善有过几面之缘，只没有太深入了解，因此见面也不陌生。长公主像是与自家的小辈打招呼：“听闻当年婉娘就是跟着你去了夏国，开展美食楼生意的？”
窦景善拱拱手行礼，含笑应了一声。
长公主细细打量了他一晌，点头：“不错，以前在南阳见你本宫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如今也算是闯荡出来了。”
“哪里哪里，长公主谬赞了。”窦景善有点不好意思：“与赵小将军取得的成绩比，小可只算是挣了点银子，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这语气中，竟是有些落寞？“
婉晴不由看了对方一眼。
这还是那个志得意满，骄傲沉稳的窦景善吗？
长公主也摇头，并不赞同他说的话：“你与阿轩两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奋斗，阿轩是在战场上，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是将所有的荣誉与名声都投在腰间的钱袋子上了，谁提起你们敢小看你们！”
顿了顿，她就又笑：“你是天下赫赫有名的窦公子。连我这深居简出之人都能听到你的名声，可见你的能耐了。”
窦景善倒是不好意思起来，羞涩一笑，忙转移话题：“对了，两个孩子呢，自出生后我还没见过呢，此次我特意给他们带了礼物。”
他让人抬进来两个小巧精致的箱子。
婉晴哑然失笑：“你不会是买了两整箱的东西送给他们吧？这也太多了。”
窦景善摆摆手：“又不值什么钱，这还是我一家当铺收的，说是一大家子弟当的，里面全是各种小孩子玩的玩具，我瞧着做工精致，不是那种不上档次的三流货，便一并带了来。”
他将箱子打开，里面竟有一层淡淡的光辉闪过。
用银做的九宫环，玉石做的小算盘等等，一个个都十分精致小巧，十分漂亮。连婉晴这种大人看见都心生欢喜，更不用说孩子了。
婉晴忙忙推辞：“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窦景善却理都没理她，径直道：“这是我送左左与右右的，等人来了，我亲自问问看看他们喜欢不喜欢。”
婉晴就嘟嘴：“两个一岁多的宝宝，他们怎么能发表意见？”
窦景善冲她一笑：“你别小看孩子，他们比大人更能发现东西好坏。”
等左左与右右被带过来，果然就被稀奇的玩具给吸引了，一个个争着抢着往自己怀里塞，根本不用大人说什么。
谁往跟前走，两个人无一例外的把小屁股对住对方。
这倒把窦景善给看得愣住了，半晌叹道：“不愧是你婉娘的孩子，生下来就和你一样，对银钱着迷。”
婉晴捂了脸，半晌不吭声。
窦景善就逗他们：“这些玩具你们喜欢不喜欢啊？”
两个小家伙像是复制粘贴一样一起点头。
窦景善笑起来，一手抱住一个，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很稀奇的样子。
长公主所有所思看着窦景善与婉晴，见状就慈爱地笑道：“本宫瞧你也年纪也不小了，成亲了没有？”
窦景善脸一红：“小子不才，因为常年东奔西跑做生意，将大事给耽搁了。”
长公主就劝道：“男儿事业固然重要，但是也要成亲生子，传承子嗣是大事。”
“是！”窦景善态度很恭敬：“小子谨遵长公主教诲。”
长公主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可比我们家婉娘乖巧多了，我家婉娘，不管说她什么，总是表面答应，实际上阳奉阴违，半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这话就像是在说她知道窦景善不会跟他说的那样尽快成亲一样，只是表面敷衍。
窦景善额头上的冷汗就滴下来，干巴巴一笑。
婉晴嘟嘟嘴，嗔怪道：“母亲总要把女儿拉进去，好像女儿就真的大不孝一样。”
“是是是，谁也没我们婉娘孝顺懂事！好不好？”长公主极其宠溺地说。
窦景善在旁看着，心里暗暗纳罕。
虽然他以前听说过婉晴被南阳长公主收为了女儿，但也只以为这是赵沐轩为了能顺利娶到婉晴做的一个谋划，没想到看她们相处竟像是亲生母女一样相处，半点不生涩，情感也自然流露。
莫非，果然真如外面传闻的那样，长公主是先取中了婉晴这个女儿，才又取中赵沐轩这个女婿？
窦景善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酸酸的，瑟瑟的，还隐隐有一种不甘……
倘若当年是他先遇到李婉晴，那现在会不会是截然两种不同的结果？
“窦公子？”婉晴看他神游太空，叫了一声。
窦景善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对象婉晴那张温婉含笑的面容，一二年不见，她似乎更美了，多了妇人的风韵，似乎是历经了一些世事，有种破茧成蝶般美丽。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婉晴看向对方。
“我……”窦景善一时词穷，呆呆地看着婉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长公主心里更加明了，轻咳一声：“请窦公子尝尝，这是婉娘自己做的茶。”
窦景善忙应了声，将侍女刚送上来的茶叶端起，尝了一口，就立即被烫得差点吐出来。
“有点烫，小心！”婉晴忙提醒，已经来不及了。
窦景善拼命吸着舌头，又觉得不雅，只得忍住。
长公主忍着笑，忙让人拿来冰水给他喝。
“这是我自制的玫瑰花露茶，与贡上的玫瑰清露很像，当然比不上人家的清醇甜香，但自家喝着也很好，能美容养颜，还能润肺清肠。”婉晴解释道。
窦景善点点头：“味道是好。”
刚才烫成那样，他哪里能尝出味道来，现在不过是场面话。
婉晴忍着没有笑出来，又留窦景善用饭。
一直到吃了饭，窦景善才告辞。
婉晴亲自送他。
乔嬷嬷也看出了点什么，询问长公主要不要多派人跟着，长公主却摆手：“不用，婉娘那孩子做什么心里有数。”
婉晴送着窦景善在满是梧桐树的院子里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跟着的人都不见了。只余两个人沐浴着阳光，似是闲庭散步一样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