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晴顿时预见到自己悲惨的九个月。
乔嬷嬷说笑几句,就行了礼:“将军,郡主,老奴既然来了,也去见一见余夫人。”
婉晴奇道:“怎么要去见她?”
以余夫人的品级,还轮不到乔嬷嬷这长公主身边的心腹亲自去见的地步。
乔嬷嬷就含笑看了她一眼:“怪不得公主不放心,郡主虽然有孕了,但还是太天真。”
赵沐轩听懂了,忙行了半礼:“如此,就劳烦嬷嬷了。”
乔嬷嬷忙侧身避开,笑道:“将军太折煞老奴了。”
婉晴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
乔嬷嬷便有些无奈,看着她:“老奴在家时,公主就一直嘱咐老奴要去见见余夫人,害怕她这时候拿婆婆的规矩压你,自然是让她少点猖狂。”
婉晴这才恍然大悟。
她完全没料想到这一茬,闻言就感激一笑:“真是让母亲与嬷嬷一起操心了。”
“这有什么。”乔嬷嬷人虽老了,但态度很爽朗,轻抚了抚婉晴的面颊,爱怜地笑道:“如今公主身边只剩个你,嬷嬷我当然也要跟着公主一起守护好郡主,以及郡主肚子里面的小公子。”
说着,乔嬷嬷几乎都要落泪了。
长公主府近年来人丁凋零,许久不闻婴儿啼哭了。
婉晴这一怀孕,似乎是打破了这种诅咒!
婉晴看着乔嬷嬷带了人去了余夫人住的住院。
她好奇地问赵沐轩:“你说余氏看到乔嬷嬷去会什么脸色?”
“管她什么脸色,你还是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经。她只要不折腾你,咱们就别理她。”赵沐轩道。
却说定远侯府的荣禧堂,余氏听到长公主府的乔嬷嬷来拜见,心里也着实纳罕,忙让请对方进来,自己则摆了一张温和的笑容等在那里。
乔嬷嬷倒也干脆,进来后先行了礼,就不卑不亢地说道:“打扰夫人了。只老奴来的时候,长公主一直叮嘱老奴将话给带到,这才冒昧了。”
“长公主什么话?”余氏心里一个激灵。
乔嬷嬷微微一笑,道:“我家公主心疼女儿,便想让老奴转告夫人,日后若是郡主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担待,告诉长公主,长公主自会教育郡主,不用夫人放心。定远侯也是许久不闻婴儿哭了,还望夫人博爱一些。”
说完,又行了一礼,站直身子,没有再看长公主一眼,转过身离开。
后面的余氏就气得浑身乱颤,周围伺候的侍女、嬷嬷忙上跟前安慰。
余氏颤抖着嘴唇:“什么是博爱些?什么是多担待?那李婉娘若是骑到我头上来,我也得担待她?到底谁是婆婆?”
下人忙劝慰道:“夫人消消气,长公主是害怕郡主受委屈。”
“哼!”余氏冷笑:“她是怕她的宝贝疙瘩在我这里受婆婆的媳妇。自古天下的媳妇谁不是受着磋磨熬成婆的,凭什么她李婉娘就不行!”
她忽眼珠子一转,生出一计来:“来啊,把我院里的丫鬟都叫来。”
婉晴的反应比较大,这两天竟是连米汤都不愿意喝下去了。一直呕酸水,不管吃什么东西都恨不得拿醋来拌。
但醋又烧心,一起陪嫁来的白氏现在作为小厨房的厨娘,总是将醋藏起来,不给她吃。
这日刚刚晨起,婉晴正与那股恶心作斗争,忽听人说余氏来了。
她忙拿帕子擦了擦嘴,让人请进来。
余氏看到她那憔悴的模样,就惊讶地叫了一声:“我的儿啊,这反应怎么这么大?”
婉晴从椅子上坐起,行了一礼:“让母亲看笑话了。”
“谁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余氏一副十分关怀的模样,坐在婉晴身边,拉着她的手,以过来人的姿态柔声细语:“等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你想吃什么,让人去找我拿,我那库房里,一些滋补身体的东西还是有的。”
“多谢母亲。”
余氏就看看四周,状似无意地问道:“你们晚上如今怎么睡?”
婉晴一时没听懂,这晚上睡觉与余氏有什么关系。
但她身边的袁嬷嬷,也是长公主送给她的陪嫁嬷嬷,只听一句就知道对方的目的了,忙站出来陪笑道:“敢叫夫人知道,我家姑爷心疼公主,晚上就睡在外屋的炕上,不愿意去书房。”
婉晴这才明白,原来这时候的女人怀孕后,丈夫是不陪在身边的,或者是去书房或者是去小妾住的地方。
小妾?
婉晴一下子警觉起来。
余氏听了袁嬷嬷的话就装作一副很惊讶的神情:“这几日阿轩都是这样睡的?”不等人回答,就忙摇头:“这怎么行,在外面炕上睡觉睡个一晚两晚还可以,若是睡上整整一年,谁能受得了?”
她亲切地拉着婉晴的手,一副为她考虑的模样:“婉娘啊,你年轻,很多事情都想不到。长公主既然把你交给了我,我就也是你的母亲,自然要为你考虑。你怀孕了,自然不能让阿轩这个做夫君的照顾你,反而还要打点起精神准备其他……”
“其他?”婉晴将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回味。
余氏就又招手,从她带来的那堆人里出来两个打扮得十分漂亮的年轻侍女。
婉晴的眼睛一下子眯起来。
余氏就笑道:“这是我从院子里挑出来的佼佼者,好事成双,你既然不能伺候夫君,这院子里就也该进新人帮你分担分担。无双,阿朵,快来见过郡主!”
无双与阿朵恭敬地走上前,一身薄薄的衣衫裹住那曼妙的身躯,一举一动中都充满了年轻又致命的诱惑。
连婉晴这个从后世来的女子,都不敢确定赵沐轩见了她们会不会当真被吸引!
“无双(阿朵)见过郡主!”二女躬身行了一礼。
婉晴看着她们不作声。
“你这孩子,难道还难受不成?那可就是吃醋了,犯了七出之条。”余氏笑眯眯地看着她:“你是长公主教养出来的孩子,总不会连嫉妒二字都不知道吧。”
婉晴抬起眼帘,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忽然道:“我母亲的驸马,此生只我母亲一个妻子。”
言外之意,嫉妒乃是她们的家传。
余氏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又轻柔地笑:“你这傻孩子,你现在是有点难受,但日后就会感谢母亲了。现在没人照顾阿轩,你当妻子的总不能一直冷落着他吧?传出去像什么?连长公主的名声也被连累了……”
婉晴忽然起身,神情激愤。
“怎么,你还想忤逆婆婆?”余氏就等她的反击,见状就放了脸色,冷声道。
谁知道婉晴忽然身子晃了晃,仰面倒了下去。
“郡主……”众人大惊失色。
袁嬷嬷,圆圆,四个翠都急忙奔过去。
还是圆圆手脚麻利,立即冲上前接住了婉娘:“郡主,郡主……”
“别动,郡主的胎儿太小,看出个什么好歹。”袁嬷嬷比圆圆冷静,奔上去细细看了一番婉晴的情况,就道:“来,小心点,将郡主合力抬到床上去。翠缕,你去请御医,翠衫,你去找家姑爷,让他快速回府。”
“是!”两个翠立即行动起来。
余氏与那两个侍女也都吓了一跳,两个侍女互看一眼,心情惴惴。
她们本是冲着荣华富贵来的,倘若郡主出了什么事,扒了她们两个的皮都不够。
余氏身后的老嬷嬷忽然走到她跟前,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余氏眼前忽然一亮,抬眸就细细查看婉晴的不对劲处。”
她干脆拔下自己的簪子,走过去:“我瞧着怕是怒火攻心,一时岔了气,扎个人中大概就好了。”
“夫人!”袁嬷嬷有些恼,忙挡在婉晴面前,语气不善:“也不知道夫人到底是为何要与我们郡主过不去,我们郡主自从嫁到定远侯府,一直对您恭敬有加,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当之处。但是夫人现在是什么意思?非得逼我们娘子流产才行吗?”
余氏几乎被气笑了:“我做婆婆的,难不成还能害自己的儿媳妇,婉娘她年轻,做事不对,我当然能教导她!”
她也是气糊涂了,连不和下人理论的原则也给忘记了。
袁嬷嬷冷笑一声:“那就希望夫人在长公主面前也能说得出这话。”
余氏这才想到长公主,有些胆怯,面上却不露:“不管是谁,我都能说得过理。”
“哎呀,怎么办,娘子的手脚这么冷。”圆圆忽然一惊一乍起来。
袁嬷嬷顾不得理余氏,忙转过身去看婉晴,去摸她的双手,见还算温热,正要问什么,忽然婉晴睁开一只眼睛朝她眨了眨眼。
她先是一惊,继而便是一喜,郡主没事,是假装的。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得帮郡主善后,这样想着,她就做出一副着急的神情:“快,再去叫御医,郡主的情形不对劲。还有,再叫两个人去长公主府将长公主请来,慢慢跟她老人家说,别把她吓着了。再去请侯爷来,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该请侯爷出来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