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睡了一晚，第二天张家阳领着季珩一跟张乐意去拜访奶奶。
张家阳一晚上没睡好，把定位告诉季珩一，便抱着手在副驾驶昏昏欲睡，全程没怎么讲话。
后座的小孩瞪着圆咕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后视镜，那口小奶音张口问道：“珩一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去太奶奶家。”
“今晚回奶奶那里吗？”
季珩一看向后视镜的小孩，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小孩垂着脑袋，不发一词的闷声坐着，脑袋几乎都快埋到膝盖上了，下巴磕在膝盖数着脚趾头。
“还没有跟爸爸和好吗？”季珩一尽量用小声的语气来问他。
小孩子都是比较敏。感的，尤其是现在张乐意知道张家阳不是他亲生父亲以后，对张家阳有了芥蒂，季珩一跟他说话更加小心了：“你是在生气吗？”
张乐意摇了摇头。
“你觉得家阳叔叔做的不好？”
这个问题张乐意想了很久，他对张家阳并不是没有感情，感情是有的，而且很深，他也很喜欢张家阳。可是幼儿园里的小孩都说，他是捡来的小孩，捡来的小孩不可能像平常小孩一样，养父也不会对他好的。
张乐意纠结的说：“……他不是叔叔。”
“你觉得他对你好吗？”
小孩用力的点了点头，灵动的双眼周边已经开始泛红，委屈的小情绪慢慢的爬上眼窝，“爸爸对我很好，但是我不是他亲生小孩，迟早会有人代替我的。要是爸爸有了……有了别的小孩，那我就不是爸爸的儿子了。”
既然是领养的，那就代表张家阳会有其他小孩，他不可能一直是张家阳的心肝宝贝。
季珩一的出现夺走了张家阳的部分的注意力，张乐意时常觉得张家阳更加喜欢和季珩一待在一起，这个叫季珩一的叔叔太冷酷了，又冷又酷，还好，这个叔叔也很疼他，不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口中那种坏叔叔。
季珩一瞟了一眼后视镜，见小孩不说话，继续说道：“我跟你爸爸都是疼你的，不管以后会不会领养其他的弟弟妹妹，你也一样是家阳爸爸的小孩，这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们会代替我。”
“没有人能代替的了你。”
“……我让他生气了。”
前方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季珩一回过头看着抱着娃娃的张乐意，小孩蜷缩在后座神色慌张的看着季珩一，像是在求救又像是在愧疚。
小孩执着双眸紧紧地看着季珩一：“他生我气了，对不对？”
“对，他生你气了。”季珩一淡淡的说，大手伸到小孩面前，轻轻牵起他不安的小手，“他生你气了不要紧的，大家都会生气，这没有关系，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应该把话说出来，就算说错话也没有关系。”
“可是他生气了。”张乐意死死地咬着这句话不放，他害怕生气的张家阳，害怕对他疏远的张家阳。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子的张家阳，他害怕极了，张家阳从来没有主动疏远过他，哪怕对他说重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生气了，那你要改，你要知道这一次你说错话了，不能再有下次了。”季珩一耐心的告诉他。
他知道不管是张乐意还是张家阳，他们父子俩最为相像的地方就是容易害怕，其实他也一样。一家人总有一样的地方，若是没有相似之处可能就不算一家人了。
张乐意难以笑话季珩一这番话，声音有些哽咽：“可他不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珩一爸爸现在告诉你，不管什么时候，做错了就要认错，认错了才有弥补的机会，知道吗？他只是生气，但他不会不要你，我们都爱你的，宝贝，没关系的。”
“真的吗？”
“真的，我跟你保证好不好？”季珩一揉他脑袋，小孩眨着眼回应他。
张家阳这一路睡得很踏实，根本没有被吵醒过，他昨晚实在是睡不着，这一觉睡得他肩膀有酸痛，清醒过来时看向季珩一，向他确认现在是哪里。
“到了吗？”
“快了。”
“我睡了很久吗？”张家阳揉了揉眼睛，尝试看清楚现在所在的位置。
季珩一点了点头，轻声说：“睡得真的够久的，雷打不动。”
“我昨晚没怎么睡，睡不太着，那个药可能没什么效果了。”张家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抻了抻手，顿时觉得舒服极了。
他这段时间还是要靠药物才能睡着，季珩一陪在他身边会睡得更快一些，但是不安分的噩梦还是会找上门来。他每回都被吓出一身冷汗，吓醒了只能睁眼到天亮。
“要不要再去看一次医生？换别家看看？”
“别家医院也一样，没什么用的。”张家阳很懒，他懒得换医院，有个差不多的医生能给他开一点用处的药物已经很好了，他不奢求自己能够马上好起来，只要有点能好起来的苗头就足够了。
季珩一还是不放心，空出一只手摸住张家阳欲要伸展的手，担心的说：“你要是有需要就跟我说，我可以给你联系更好的医生。”
“这是心病，心病换需心药医，听过吗？”张家阳嗤笑，他被自己这句颇有哲理的话给逗笑了。
“什么是你的心药？”
张家阳没想到季珩一会一本正经的接他的话，笑得更欢了，前仰后倒的捧腹大笑，眼角笑出了眼泪。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消停，把那大手放到嘴边吻了吻。
“你就是我的药，没人能救我，只有你能。”
张家阳看愣住的人，笑弯了眼，“我要是天天跟你在一起，那我天天都开心，我要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我不说别的，就冲跟你处对象，我就是天下第一快乐的人。”
“我也希望你快快乐乐的。”季珩一柔声说，他看进张家阳眼里全是心疼，太心疼张家阳了。他知道张家阳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光是睡不能安这件事就已经够委屈的了。
“有你和乐意，我已经很快乐了。”张家阳说，“我的人生规划里写了你们的名字，你们也是我快乐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