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之事如同旧电影一般在脑海之中播放开来，即便是处在昏睡之中，宁栖的眉头依旧是锁的死紧。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淡的让人安心，孟旻淮穿着无菌防护服在ICU里还没陪到半个小时，就被护士姐姐赶了出来。
他脱掉防护服，瞥到椅子上默默垂泪的宁欢，竟然也生出了一股可怜之情。
老孟去续交医药费了还没回来，孟旻淮一时间只能呆楞在原地，也不晓得自己应该干些什么。
此时已经是严冬腊月，他看了眼窗外，一只鸟儿也没有停，树枝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留，安静的他都能够数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次数。
“想什么呢？”顾边阳弯腰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想这孩子莫不是痴傻了？
孟旻淮回过神来，“干什么？”
“宁栖醒了，要不要去看看……”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就跑没影了。
顾边阳无奈地笑了一声：“这小子……还真是……”
孟旻淮匆匆忙忙又找了套新的无菌防护服套上，进了ICU就对上了宁栖那双茫然的眸子。
脑海之中闪过无数次的脸与眼前孟旻淮的脸慢慢的贴合在一起，宁栖头疼欲裂。
顾边阳紧跟着就进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强忍着不哭的宁欢，高大的老孟，以及年迈刚刚能够下床走动的吴光慈。
他们都套着宽大的无菌防护服，口罩遮挡住了脸上的神色，要不然肯定又要上演一场家庭大哭戏。
顾边阳问宁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宁栖捂着头，“头疼。”
顾边阳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从胸口的袋子里掏出一只小手电，对着宁栖的两边瞳孔照了照，然后又从那个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唰唰唰”地在病历本上写了些什么东西。
“正常现象，你们先叙旧，下午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好意思待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宁欢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在第一时间冲上去。
他们皆是如同看待绝世珍宝一般看着宁栖，宁栖却只顾着看孟旻淮。
他突然觉得孟旻淮好奇怪，自从脑海里莫名奇妙地多了那么多记忆之后，他就连孟旻淮的一个微微皱眉，他的心都要乱上好久。
宁栖讨厌这样的自己，心疼脑袋也疼，搞得整个人心情也不好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头疼想休息会儿。”
他开始赶人，宁欢孟何心疼孩子，吴光慈即便是再想多看两眼宁栖，也不舍的打扰宝贝外孙休息。
他们这些做大人的都没什么意见，孟旻淮也自然没意见，跟着一同出去，却在门边时被宁栖叫住。
“孟旻淮你过来陪我说说话。”
被叫住的孟旻淮错愕回头，要不要这么荣幸啊，陪说话不要妈不要爸也不要外婆，偏偏点他这个半点血缘也没有的哥哥聊？
不过，天大地大病号最大。
孟旻淮乖乖留下。
想给他削个苹果，可宁栖这才刚醒，况且还是ICU，哪来的苹果？
“聊什么啊？”孟旻淮笑，作势要拿出手机，“陪你打游戏要不要？”
“不要。”宁栖直接拒绝，眼睛却是盯着孟旻淮的脸一刻也不肯放。
“怎么了？”孟旻淮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白痴了，怎么可能脸上有东西，脸上带着口罩呢！鬼看得见脸上有没有脏东西啊！
“我做了一个长梦。”宁栖幽幽开口，“梦中有你，你想不想听？”
孟旻淮迟疑了一会儿，万万也没能够想到宁栖这傻孩子留自己下来竟然是要让自己听他说梦？
况且，他昏迷着呢，怎么可能做梦。
孟旻淮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带着无菌手套的手指依旧修长，朝着宁栖所在的方向勾了勾。
“说来听听。”
宁栖的目光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就那么看着你，即使什么也不做，却还是让人感觉心里发毛。
就在孟旻淮快要受不住着目光的时候，宁栖终于开了贵口。
“我梦见一个架空的朝代，你是临京城护国大将军家最宝贵的小公子，也是临京城最大最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
宁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挑了一些片段同孟旻淮讲。
孟旻淮刚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但也不好意思拂了宁栖这个大病号的面子，就硬着头皮听下去。
一直听到后面他死的时候，孟旻淮不知怎么地竟然就入了戏。
一双小鹿眼通红，泪水差点就掉了下来。
“你这难道是……也想到了什么了？”
宁栖以为他有和自己一样的记忆，或者是自己唤醒了他的记忆，可是宁栖太天真了。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好可怜。”孟旻淮一边抽泣一边讲，“你书说的真好。”
得，听了将近一个小时，宁栖差点将自己的嘴巴都快要讲干了，结果人只是全程当听书来听，压根儿没往这心里头去！
宁栖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出去，我现在看着你就头痛！”
孟旻淮口罩之下的嘴撇了撇，虽然觉得宁栖这场气生的莫名其妙，但人家宁栖毕竟刚醒不久，还是个大病号呢！
自己还是好好地听他的话，省的他到时候头疼坏掉了脑子，那自己以后的作业可就没得抄了。
孟旻淮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很多了。
弯眼朝宁栖笑了笑，然后替他关上门。
等到他出去之后，宁栖的心这才松懈下来。
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车祸昏迷醒来之后，竟然就莫名其妙的多了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况且，那记忆之中的两位主角，顶着的都是他和孟旻淮的脸。
就连名字也都是一模一样的。
宁栖就奇了怪，纳了闷了，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他向来都是不信什么鬼怪神佛的，但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诡异。
宁栖回想之前在孟旻淮脸上捕捉到的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都觉得没有什么地方的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