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溪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没穿衣服泡在温池里,四周轻纱垂地,悄无人声。
她按了按发胀的眉角,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除了她和他都被药之外,她脑中一片空白,记忆停留在自己扑向蔺北的那个瞬间。
越灵溪无奈地撇撇嘴角,想不通就干脆不想了。
她倾耳听了听四周,还是寂静无声。伸伸胳膊,半个身子露出水面,双手用力,想要跳出池子。
“没想到身材还算有料。”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谁?是谁?”越灵溪受了惊吓,一下子缩回水里。
一股风吹过,一缕纱飘起,一个藏衫男子坐在水边,正引着一只鸟儿逗趣。
“蔺北!”
越灵溪看到是他松了一口气,“我怎么在这里?”
蔺北见她这么快就放下警惕,眉头紧了紧,口气不自觉冷了几分:“穿上衣服,快些离开。”
越灵溪这才见到他旁边的木凳上放着一叠衣物,一看就是为女人准备的。
蔺北伸腿将木凳踢向池边,正到越灵溪手边停下来。
越灵溪狐疑地问:“昨晚,我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蔺北眉角一挑,点点头:“昨晚有件大事,你我大婚了。从今日起,你就是大学士府世子妃,没令不得外出。”
越灵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蔺北,你发什么疯!我们什么时候说过大婚后,我不能出门了?”
蔺北弹了下鸟的脚,鸟受到惊吓扑棱了几下翅膀,脚却没有离开树枝。
越灵溪这才看到鸟的脚和树枝用细细的线绑在一起,被束缚了自由。
“卑鄙!你昨天才睡了我,今日就这样对我!不想世人所崇拜的战神竟是这幅出尔反尔的嘴脸。”
蔺北慢慢起身,凑到水边,吓的越灵溪赶紧往水里又钻了钻。
“自己的身子有没有被人睡过都分辩不出来,你的经历还真是足够丰富!”蔺北声音冷冷,如同从地底下钻出的风,吹的越灵溪浑身冰冷。
任由蔺北掀起一片水花激在越灵溪头上,她都一动没动。
直到蔺北身影淡出门外,她的嘴角才轻轻蠕动:“她有没有我不知道,我没有。”
待她理好情绪,擦洗穿戴好,沿着温池转了一圈,才出门。
门外珙桐早已等的不耐烦,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越小姐,少爷交待让您快快回府,今日应向太爷和老爷上茶,此时早已过了时间。”
“你应该叫我什么”越灵溪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珙桐一愣,答道:“请少夫人恕罪。”他虽改了称谓,态度却未见恭敬。
越灵溪也不以为意,只盯着珙桐问:“这是哪里?”
珙桐老老实实回答:“这是灵雾山庄,太老爷休养的别庄。”
越灵溪点头,上了马车。
车上茶香袅袅,一袭藏色映入眼帘。
越灵溪未和他打招呼,径自在一边坐下,取了点心就着茶吃起来。
蔺北眉头皱了又皱,清新俊逸的脸上硬是挤出了纵横交错的山川。
“你不饿?还是吃过了?”越灵溪两个腮帮子填的满满的,见对面的人坐的笔直,身上连个褶皱也没有,她不喜欢这个架势,吃的没有欲望。
“你没学过规矩?”蔺北强忍着嫌恶,问她。
越灵溪想要回答他,急着咽下刚入嘴的椰蓉酥,不想被噎住,喝了好大一口茶才塞下去,害得咳了半天。
蔺北再无法忍受,起身就要下车,越灵溪拉住他。
“蔺北,你别走,我现在就开始学规矩。”
蔺北见自己平整的衣衫被白嫩的手攥得紧紧地,抬臂就想一把手刀削断衣角。
越灵溪却提前将手松开,清澈纯净的大眼睛看着他:“蔺北,你坐下,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蔺北无奈,又见她表情严肃,耐着性子一回身又坐回去。
越灵溪无视他怒视自己的眼神,学他一样坐得比直,正色道:“蔺北,你是不是病了?”
蔺北一惊,从来无人知晓这件事,她又是何从得知的!他看向她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防备。
“你别紧张,我不会和任何人说。我要和你说的事不是这件。”越灵溪向他含糊其辞,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蔺北冷声道。
果然,他没有追问。
越灵溪压根不知道他是否有病,只是在温池边上见到了许多中药粉罐,借此推断老太爷可能有病。但是出门见珙桐有些慌张,又觉得蔺北也可能有病。
他有什么病,依照常见的穿越者,她是不是应该把他的病给治好?
这一条她显然做不到。
算了,反正做不到的多了去了。
反正两人的婚约没有结果,那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越灵溪心一横,张口说道:“蔺北,我看上你了,我要追你。”
蔺北脸一瞬就黑下来,他怎么就忘了对面这个女人是京华一霸,与自己大婚前最轰轰烈烈的事是和情郎幽会,几乎命陨。
这样不要脸的话竟然都能说出来,蔺北再也坐不住,直接跃出车外。
越灵溪一见急了,掀开帘子大喊:“蔺北,我说真的!你好好考虑考虑!”
蔺北早已不见了人影,不知是否听到。
赶车的珙桐却一脸震惊,他没想到越灵溪会如此聪明,通过那些药,竟然能推断出少爷有病。
他就说少爷不能带她来这里,少爷却不听。
昨晚为了遮掩别人耳目,他费尽了周折。
如今,少爷最大的秘密又暴露了,珙桐担心不已。
“少夫人,少爷病的事还望你严守秘密,不可让外人知晓。”
越灵溪本对蔺北的病很是上心,不知去哪里探查实情,珙桐正巧送了上来。
“我和蔺北夫妇同心,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只是蔺北究竟是怎么得上病的?你最好告诉我,没准我能找到为他治愈的办法。”
珙桐僵硬答道:“少夫人,这事您还是问少爷吧,小人也不甚清楚。”
越灵溪点头:“也对,你和蔺北也同心,我自不能逼你。我去问他。”
珙桐哪里听过这样的话,瞪大眼睛:“少夫人,您不能这样说的话,少爷是主子,珙桐是奴才,珙桐不能和少爷同心。”
越灵溪惊讶:“噢?不同心,那你该怎样?”
“该惟主子马首是瞻,听命行事。”珙桐回答地很利落。
越灵溪点头:“明白了。那咱们俩是什么关系?”
自己和越灵溪?
珙桐脑袋一时没转过来,又想着她已经嫁给了自己的主子,她是不是也该算主子,蔺北也没交待过这点,他想不通只好回答道:“少夫人,您自然也是主子。”
“没错!”越灵溪突然一拍珙桐的肩头,“很对,我也是你的主子,那你是不是该对我如实相告?”
珙桐一拍脑袋,这才明白越灵溪是在给他下套,转了半天还是想问蔺北的病。
他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少夫人,您别为难小的了,您是主子,但是主子的事小人没有权利去过问,您还是直接去问少爷吧。”
越灵溪见自己转了这么一个大弯儿,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看样子也只能去问蔺北了。
她无奈道:“珙桐,我发现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真的是该去问蔺北。可是我刚刚成婚,蔺北又是个闷葫芦,凡事不说,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他的饮食和起居,被我不小心冲撞到的话,那还真是我不愿看到的。你快点,我回去先问问母亲。”
珙桐听到越灵溪这样说,心头也隐隐有些担忧,但还是忍了下来,提醒道:“少夫人,少爷的病只有他自己知晓,老太爷老爷夫人他们都不知晓,您千万不要说漏了嘴,平添他们担忧。”
偌大的大学士府独子病了,竟然没有人知道。
这让越灵溪隐隐感觉到事态严重,她也沉下心来,琢磨着如何取得蔺北信任。
很快到了大学士府门口,没等马车停稳,越灵溪就跳下去往里跑,跑到门口想起自己答应蔺北要好好学规矩,又扯扯裙角慢慢踱步进去。
大学士府下人们忙碌穿梭,但见到越灵溪没一个见礼的。
越灵溪也不以为意,她尚未敬茶,没有经过长辈训话,自然也就不受下人敬重。
她向来也不看重这些,她只看中那个人。
自从第一眼在沧浪亭见到他,她就觉得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后面的一切又让她觉得两个人太过遥远。
可是,每一次靠近,她都心意更深一分。
终于,她忍不住,再也不管什么世俗什么距离。
无论实质是什么,她都是他的世子妃,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刻。
既然性命已经飘摇,那不妨由着心意飘荡。
爱他,就要大声告诉他。
越灵溪坚定着自己的心意,向主堂跑去。
依照规矩,她今日晨起该向长辈敬茶。
越灵溪满脸笑意站在主堂门口,听着丫鬟向她传话。
“少夫人,老太爷说学士府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规矩,只要今日午时您能给老太爷,老爷和夫人每人做一道他们爱吃的菜肴就是了。”
丫鬟声音翠翠,有些像木丫。
越灵溪听着,点头道:“老太爷英明,这法子好。厨房在哪?我现在就去。”
丫鬟怔了怔,应道:“少夫人,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