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是什么时候!你还由着他!”越灵溪吼他,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差点没让她晕倒过去。
冬日的下午带着微微冷风,慢慢吹着厚厚的雾气散开,一片血污呈现在水晶球里,其中有一个人满身是血,半跪在地上,头垂着,看不清脸,只从藏色的衣色判断是蔺北。
“蔺北!”越灵溪疯狂出声,使劲拍打着水晶球,似乎这样就能将血人抱在怀里。
而宁笛派来搜寻姗姗来迟的官兵看着面前的蔺北也吓的不轻。
领头的快速跑上前,在蔺北耳边轻轻唤他,见他没反应,小心翼翼地与同伴将他抬起,小跑着往来路走去。
安崇丘头脑已经彻底不会动了,他事事还在想着和蔺北比较,却不想被虐的体无完肤,还一连被救了两次。
那样高高在上,武艺超群的人,怎能躺着不动了。
他小跑着跟上蔺北,一直叫着他。
领头人将蔺北交给手下,拉住安崇丘止步。
“公子止步?怎么称呼?在下宁安军百步长黄夜轩。”
安崇丘道:“安崇丘。”
安崇丘哪里有心情跟这些官兵对话,他急于看看蔺北是什么伤势。说话速度也非常快。
“我与蔺大人在此遇到大齐密探,追查到之前袭击河上船只的食人鹰就是从这里出去的,蔺大人正在查问,却不想几个贼子竟血爆身亡,如若不是蔺大人救我,怕是此刻我早已丧命。事就这么多,官爷们自行处理,我需看看蔺大人情况,我这里有些疗伤药,让军医看看是否有用。”
黄夜轩一听,点点头:“原来是安公子,来前王爷交待了,却不想在此处遇到。您请,我带人快速查下现场。”
安崇丘赶快跑到蔺北临时疗伤的地方,寻问军医:“大夫,蔺大人伤势如何?”
军医道:“人应该是被震昏过去的,估计很快就能醒来。身上也没伤,只是衣服上的血着实有点多,刚才一见,真是吓死老夫了。”
“没有伤?”安崇丘奇道。就算两波贼子都未能伤他,那从船上被食人鹰叼走,也没有伤吗?
“大夫,您看看他腰间,刚才蔺大人被食人鹰叼走,不能没伤。”
军医摇头:“公子放心,全身都查看过了,真的没伤。只是腿上有些齿痕,腿外面的衣服上有些被扯坏的口子,怕是食人鹰留下。”
安崇丘将信将疑,却跟着军医的手去看蔺北外衫的破损,果然有几处很是零碎。
既如此,他就放心下来了。
水晶球外的越灵溪一直在嘶喊,听到军医说人没伤,她换了喊的内容。
“都是死人吗?人都没醒,什么是没事!安崇丘!你个心胸狭窄事事为己的小人,军中大夫大条,你也袖手旁观!!!越灵溪,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蛋!这种人也值得你为他去死!”
离骚本不想管,刚才被她央求着带她去现场看,好不容易才拒绝了她,由着她喊,此刻竟开始骂人。
他哪里听到过她骂人。
“好了!你没见他没事吗?只是声波过大,震了下头。再说,是不是真的昏迷还不知道呢,你像个泼妇一样鬼哭狼嚎,被蔺北知道了,他不嫌弃你才怪!”
“离愿!上辈子的恩怨上辈子了!蔺北怎么会嫌弃我!他怎么舍得!”
离骚本想说他怎么会不舍得,还未张嘴,话就咽了回去。
没错,换了他,他也舍不得,反而看着她这样歇斯底里会心痛到无以复加。
“不会,我信口开河了,你休息会,天色暗下来,咱们就去雪峰,天一亮就到了。”离骚收收心,怂着口气哄她。
“我不走,我要看着蔺北无事。”越灵溪一下子坐在水晶球前面的地上,双眼布满水汽,盯着地上的蔺北。
“黄官爷,天气寒冷,大人躺在这野外十分不妥,你能否让手下暂在村子里为大人找个存身之处。”
黄夜轩走回来,想问安崇丘些细节,却被他先提了要求。
黄夜轩一愣,像是突然想起来,赶忙叫人:“快快,你们几个到里面去寻寻,看看谁家有柴有棉被,把屋子烘热,让蔺大人好生养伤。”
几个官兵应声而去。
黄夜轩这才开口问:“安公子,此处除了您和蔺大人,是否还有他人?大齐密探是否还有活口?”
“你不该问问蔺大人伤势如何?”安崇丘对黄夜轩的冷漠极为不喜,怕是他来前,有人就交待了吧。
黄夜轩干咳两声:“安公子,我哪里不关心蔺大人,只是刚刚军医派人去前面告知了在下,所以才没问。安公子别与我这种粗人见气,眼下只有弄明白现场,找到证据,才能向大齐举责。”
安崇丘道:“官爷所说即是,只是这取证之职乃官家之事,我一介布衣也帮不上忙。官爷请便,我自会帮着照看好蔺大人。”
黄夜轩跟着谄笑:“安公子您说的哪里话,我一直带人在这一带周旋,村民一个个失踪,就与这些密探有关,他们太狡猾,这么久我们一个人也没抓到过,有几次交手,眼看就抓到他们了,却被跑了。还遇到过一次像这样的血爆,炸死了十几个兄弟。您与蔺大人真是好身手,我们从来没有在他们手中得过便宜。”
安崇丘点头,不再应声,见几个官兵过来,称他们找好了房子,也已烤暖。他便随着他们去送蔺北过去。
黄夜轩跟着干笑:“安公子,您们今日遇到了几个贼子?可否从他们身上搜到什么证物?”
却原来是跟自己要功的。
安崇丘道:“没有,人都是蔺大人杀的,待蔺大人醒了,您可以问问他。”
黄夜轩连连笑,却没有跟他们过去,依旧在再场转了几圈。
“你们几个,有没有找到令牌?”
几个被指的官兵道:“大人,没有。”
黄夜轩看着地上那一大片血污,嘀咕道:“怎会没有呢?那玩意是炸不坏的啊,这怎么没有呢?难道被那个安崇丘捡走了,他没有说实话?莫不是,他是大齐的奸细?”
黄夜轩想着,看看现场没什么可搜寻的了,一招人,一队人悄声出了村子。
原地空空如也,越灵溪又开始急躁。
“离愿,你快将水晶球换了频道,我要看蔺北。”
离骚挑眉:“你当看电视呢,这玩意哪有那么智能?”
“那刚才怎么能跟着蔺北走?”越灵溪不信。
“没有跟着蔺北走,是蔺北跟着走进来的。”离骚道,见越灵溪又要吼,他连连摆手,这个女人,今日可真是让他大开眼戒,他一点也不想惹她。
“你等,等现场来了人,我想办法让他带到蔺北那里去。”
越灵溪狐疑:“你这是什么意思?换了地还要人带?”
即便她不信离骚,却也没办法,只能在干等着。
天色已经暗下来,水晶球里的那片血污已经被冻成冰,在暗色中反着光,反倒带给周边些光亮。
“安崇丘就要笨死了,竟然让黄夜轩走了,这个村子人都被吃光了,蔺北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越灵溪自言自语着,突然她心灵神至,她稳了稳,学着离骚坐下来,不言不语不急不躁。
离骚惊讶她的变化,问道:“怎么,想通了?”
越灵溪裹了裹身上大氅,道:“蔺北让我看,自有他的用意,我安心等着就是,他不会平白无故将自己放入险境的。”
离骚鼻子哼了几声,看了她两眼,没再说话。
他实在是又冷又饿,早知道这小子这计划这么久,他就不答应他了,太特么折腾人了。
这个女人,竟然不喊饿也不喊冷,真是有情人饮饱。
其实此刻的越灵溪在经历了心理的紧张后,身体上的疲倦已经初现,只是她必须硬抗着,他让她看的,她必须看个明白。
冬日的天黑的快,一旦日头落下去,天用不了多久就黑透了。
水晶球里也满是黑暗,只有那一片血冰反出的光。
越灵溪动了动身体,不让自己僵硬,她揉揉眼,不让它们闭上,她觉得应该不会太久蔺北就会结束。
就在她念头刚起的一瞬间,球里突然有了光,是火光。
两人人举着火把进了村子,围着身冰转了一圈,又指着一个方向而去。
越灵溪赶紧喊离骚,让屏幕跟上去。她话头还未落,离骚还未应声,就见水晶球竟然真的伴着这群人向前走去。
“离愿,你没事吧?”离骚太安静了,安静地有些反常,越灵溪看着这样的他反倒有些担心。
“没事。”离骚声音很低,刚好越灵溪能看到,多一分也没有。
“你是不是胃病犯了?”这么久没吃东西,又一直呆在这冰天雪地里,好人都熬不住,更何况这病秧子。
离骚微微点头,没说话。
越灵溪却借着雪鹰的白光将他的动作看的很清楚,她也顾不上看球里了,走到雪鹰旁边,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就着雪鹰的光挑了一个小瓶出来,倒出几个小粒丸给他喂进嘴里。
入口香甜,不像是药。
几个小丸很快就化了,跟着唾液流进喉咙,进入胃里,瞬时离骚觉得好了很多。
越灵溪见他抬头看自己,就知道小糖丸有用了,拿着瓶子还要倒。
“别倒了,这个身体不光胃不好,还有糖尿病,不能吃糖。”离骚声音比刚才好了一些。
“什么?!!!”越灵溪十分意外,“这是什么破皮囊,这个时代竟然会有糖尿病?!!你可真够悲催的。我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吃的。”
越灵溪又在一堆瓶子里翻起来。
离骚看她的眼神极是柔和:“你可以吃个糖丸。”
越灵溪头都没抬道:“我不饿,刚才在船里吃了很多。”
离骚眼神暗下去,融入黑夜,连他自己都不自知。
“呀,竟然有瓶回力丸,太好了,这个里面没糖。”
越灵溪举着瓶子拔开盖子就朝离骚嘴里倒,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不知明的东西装了满嘴。
“别吐,一口咽下去!别呼吸!”
越灵溪见他嘴边往下掉小丸子,很是担心他会吐出来,那就太浪费了。要知道,她也饿的不行了。
偏这地方又不能生火,只能扛着。
所幸离骚看上去并不痛苦,反倒满脸享受,看得越灵溪很是欣慰。
“好吃是吗?还要吗?瓶里还有。”
离骚摇头:“不要了,胃里有了东西好很多。你也吃一口吧。”
越灵溪坚持着拒绝:“我不饿,放着吧。”
她也不再喂他,这荒山野岭,她怕他吃了不舒服,又没有水,能扛会是会吧。
她收起一堆瓶子,看了看离骚,见他两眼冒着光,便知道他力气回来了,遂不再管他,又回了水晶球前。
此刻,那两人正在村中唯一一户带有亮光的房子外面徘徊,两人转了一会,低声说了什么,一人前去敲门。
很快里面有人应声,出来一队官兵,正是黄夜轩留下保护蔺北的。
“何人?”
敲门人赶忙道:“官爷,在下珙桐,听闻我家大人负伤,特来侍候。这是我的腰牌,请查验。”
珙桐?
里面的人接过腰牌好一番查验,又拿着进去了半天才出来。
“你怎么这么晚来这里?快进来。哎,还有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珙桐道:“这是蔺府上的住府大夫,我骑马带来为大人医伤的。”
里面人听了,将门打开,让两人进去。
越灵溪目不转睛地盯着球,那个不是珙桐,身高与声音都不对。
她的心提起来,别是敌手乔装来害蔺北的。
难道蔺北醒了,刚才那人拿着腰牌会是给他查验吗?如果是给他查验,那蔺北应该没有危险。
此时不光她,连离骚也站过来盯着球内。
只见两人进了室内,果然蔺北正靠墙坐着,已经醒了,见人进来,他将室内人催出去。
“你们都出去吧,让李叔帮我看看伤。安崇丘,你也回避吧。”
安崇丘盯着一直垂头的两人有些不放心看向蔺北。
蔺北除了看上去有些虚弱,看上去一切如常。
他不得不出了屋子关上房门。
室内没了外人,两个包裹严实的人都露出了头。
越灵溪一见,惊讶地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