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灵溪与刘业刚跑出不远,就被一匹马拦住。
来人远远见到越灵溪和刘业,翻身下马,连摔倒了都顾不上,连滚带爬到越灵溪马前喊道:“将军,溪大师,全城的火都灭了!都灭了!”
来人兴奋的满脸通红,抑制不住地狂喊:“从天而降一对神仙眷侣,那女子举举手就将火灭了,男的都没出手!将军,您听到了吗?您倒是说句话啊!”
那人看着刘业,再看看越灵溪,两人都一个表情,似是没有听到般。
他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举手一礼转身上马离去。
刘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不得一箭刺过去穿了他。
他颇为忐忑地看着越灵溪,心神十分不宁。
刚刚跑起来还好,跑着不用动脑子,现在停下来了,总不能这样停在路上。
突然,他骂了一声:“这个小兔崽子,竟然骑马跑了,不给本将军留下!军棍吃的少!”
“走吧。”越灵溪开口了。
“去哪?”刘业脑袋已经钝了,完全锈逗了,怎么就问了这么句话!不是傻子是什么,只跟着走不就行了?
越灵溪没有回他,坐在马上任马自己前行。
刘业灰溜溜跟在后面,垂着头,偶尔抬头看一眼。
街上有人看到,又三五聚伙偷偷到一起八卦起来。
越灵溪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直到马停在了阁楼门前,才停下来。
马已经停了很久,她也没下来。
这可把刘业给急坏了,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事,这可如何是好?
他左右跺着脚搓着手,急得直咬牙。
就在他手足无措时,又有一匹飞马奔来,直朝越灵溪而去。
“站住!”刘业一个俯身冲到越灵溪跟前,飞奔来的马看似很急,却在距离越灵溪几尺远的地方稳稳的停了下来。
下来后,就直朝越灵溪跪下,双手举着信,敬道:“贵人,有您书信一封,请您亲启。”
越灵溪满心都是蔺北的事,看着跪在马下的人一时没有应他。
刘业伸手去拿:“你谁啊!这么眼生,怎么进的我们西域城?把信给我!”
他说着伸手去拿信,来人却将手一抽回,执拗地向着越灵溪道:“贵人,有您书信一封,请您亲启。”
越灵溪慢慢将眼神分给他:“谁写的?”
来人头垂的更低:“您父亲。”
越灵溪讶异,终于有父亲的信息了,她伸手接过信,问道:“要回信吗?”
来人点头:“贵人,来时交代了,您如有回信就带回去。”
越灵溪点头:“你在此等候。”
说完她翻身下马拿着信进了阁楼。
刘业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脆站在门口守着,直愣愣盯着来人,来人也不恼,在门前垂首而立,静静等候。
越灵溪在楼上看到这一幕放心下来,她将门窗都关好才将信打开。
字迹苍翠有力,是越山川亲笔所写。
“小女灵溪,为父深念。想必你已知自己的身份,为父为之前的隐瞒了甚感愧疚,而今为了我大齐子民,为父不得不回去扛起这一重任。”
“前期的准备工作已经一切就绪,十日后就是最后一战,成败在此一举。”
“如成,你将成为大齐的嫡公主。如不成,你将成为大齐的罪人。恐命危矣。”
“马奇,是父亲忠实拥趸者的后代,他武功高强,为人无比聪慧。父亲派他去保护你,必保你性命无忧。”
“十日后无论事成与否,马奇都会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你向来很听父亲的话,这点为父很是放心,但唯有一点需要提醒你。”
“你与蔺北情投意和为父都看在眼里,但这桩婚事,是宁皇想借越家拉下蔺家的手段,想必你与他无法长厮。”
“为父言尽于此,溪儿一切自行斟酌。”
越山川话说了一半信戛然而止,越灵溪将信合上,蹙起眉头,内心无比担忧。
为国为民大义的话她听过很多,可放到自己身上,她却发现。根本就高上不起来,她甚至盼着越山川不要去做那个大齐的皇帝,只是原来那个北江国小小的行脚商人。
可是每个人生来都是要做许多事情的,每个人生来都有他自己的责任和担当。
这是必然也是无可逆转的。
越灵溪在心里深深地为父亲祈祷,盼他能成,盼民少伤。
她站起来,想让刘业给这个马奇找个住处,刚走到门口,刘业又递上一封信。
“京华来的。”
越灵溪挑眉,京华来的?
京华只有赫季一人会给她来信,而往返都是用血鹰直接飞到她手上的,怎会落在刘业手上?
而看这个封信的方式,也不像是赫季送来的。
不光她疑惑,刘业也疑惑,刘业道:“城门守卫送来的,说送信的人走到了城门口,将信交到守卫手中就走了。”
越灵溪看着手里的信,眉头皱的更紧。
送到城门守卫,会是谁?
越灵溪收起信,指着马奇道:“麻烦刘将军给他找个住处,最好能离我近一些,他要的回信有些复杂,我可能要仔细斟酌一下再说。”
说完越灵溪又问马奇:“你叫什么名字?”
“马奇。”
马奇很满意越灵溪给他的身份,一个送信的,非常完美。
马奇满意的以至于这个回答都带上了笑意。
“马奇就马奇,有什么好笑的。现在西域城中有瘟疫,你最好不要四处溜达。既然你要等回信那就和我住在一起,又安全又方便,溪大师这边有什么交代我直接转告你就好了。”
刘业不知为何很看不上这个马奇莫名其妙的,他竟然还朝着越灵溪笑,还露出两个小虎牙,让人看着牙根儿直痒痒。
马奇倒不在乎他的语气,忙回道:“多谢将军,麻烦将军了。”
刘业看着他这热乎的态度感觉更不好了,要是有这么一个长的不赖又好态度的人跟自己站在一起,那蔺北铁定会选他不会选自己。
“哼!”刘业哼了声,站直身体,压根没有要带马奇去住处的打算。
马奇倒也随遇而安,很是自然地站在他旁边。
“你这是干什么?”刘业极不习惯,往旁边让了让躲他远点。
马奇也往边上站站,他这一站不要紧,刘业更加不安全了。
只见两人一左一右,如同两个侍卫守护在阁楼门前。
自己堂堂一个将军,岂能与一个送信的为伍。
“敢问将军怎么称呼,马奇当真钦佩的紧,您对贵人当真是十分爱护。”马奇道。
刘业还在生气,没料到他竟询问起名字。
他哼道:“刘业,西域驻守大将军。”
马奇噗哧笑出来:“西域驻军不超千数,将军麾下人不算多啊!”
“你知道的倒清楚!将军就是将军,是皇上封的!不知马奇是何身份?可有官职?”
马奇道:“送信的,将军不是刚才就听到了吗?”
刘业被他噎住,道:“你还真是一句真话也不愿说,也罢,谅也不会有什么官职,哪里有官职送信的。”
马奇微笑不语。
刘业又问:“你为何跟溪大师叫贵人?”
“她不是贵人吗?”
刘业一怔,这倒是,他还真是无法反驳。
“谁让你来送信的?”
“贵人没说,在下也不能说。”
马奇将身体正正,俨然将自己当作了守卫。
刘业简直被他气到,却也无可奈何,越灵溪身上有太多的疑问,他一个小小的将军,说是将军,比百夫长也大不了多少,哪里能窥探到贵人更多。
刘业斜眼看着马奇,觉得脑袋又疼了。
什么信会不好回?需要等?
是有什么消息需要等些时日才能得到吗?
到底会是什么事?
刘业想再问问马奇,却见他目不斜视,他盯了他半天,也不见他看过来一眼,他干脆也消了心思。
主子的事,他问个什么劲。
刘业也将身体绷直,让自己看上去比这个马奇更有精神。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越灵溪的随从,哪里还有一丝将军的模样,他自己都已经忘了,蔺北已经将自己这个将军撸下来了。
而越灵溪看着信,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她万万没有想到,信是木丫寄来的,她在得知蔺文虎被救走后,就去查谁会救走他。
她一个普通丫头没什么手段,只能用跟着越灵溪学会的卖口,在各个茶肆酒楼去问,前几天无意间竟然见到了安崇丘。
木丫见到安崇丘自是开心万分,她正好听说安崇丘被皇上封了官,正要上前去问他知不知道些消息,却被人挡了路,待躲开时,却见安崇丘已经上了楼,后面紧跟着一行人,其中有一个腰间挂着一块月芽状小石作装饰。
木丫见到那小石,心里慌了,停下了往前的脚步。她对那小石再熟悉不过,可以说近半年来她一直在找这块石头。
当日给越灵溪送信,害她中箭的人就是这人,却没想到在这里被她遇到。
他与安崇丘是什么关系,他们还真的认识,看起来说说笑笑,关系很是熟稔。
难不成真的是安崇丘找人害的越灵溪?
木丫想跟上去,走到楼梯口就被拦住。
幸好木丫机灵,平日天天跑这些地方与掌柜小二已经无比熟悉,她用几个小玩意,换了一身小二衣服,楼上的吃食就到了她手里。
本以为这样就能进到屋中见到安崇丘,却没想到,走到了包房门口又被拦住了。
门口的侍卫接过拖盘,就撵木丫下了楼。
说来也巧,木丫转身下楼时,包房门开了,那个带着月芽小石的人急匆匆走出来,往楼下去,正错过木丫。
木丫没有越灵溪手干净,在跟着越灵溪学卖口之前,她就靠小摸给她爹赚钱活着。就是因为被打的狠了,家里又穷,没有出路,她才起了学卖口的心思。
两人这一错身,木丫的嘴角就翘起来了。
她赶紧到没人的地方,看她从那人身上捋来的东西打开来看,这一看,差点被吓一跳。
她以为到手的是个荷包,却没想到是封信,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人发指。
木丫识字还是越灵溪教的,有些认不全,但不妨碍她连猜带蒙,将信的意思看了个完整。
与信的内容相比,上面鲜红的大印更是惹人眼球,正是宁皇御批的大印。
而越灵溪手中的,正是那封信的抄本,木丫抄的,用越灵溪教的简体。
信中说宁皇与齐皇达成了交易,宁皇帮齐皇杀掉越山川,同时同意在西海退兵。作为代价,齐皇要将西域割让给大齐,如能在西域将蔺北斩获,将再送西域往南一百里。
越灵溪看着信,心里涌出无限冷意。
蔺北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蔺家在朝中的事,但宁皇爱疑的性格却是人尽皆知。
几朝元老,世代忠良,最后竟成了被怀疑被痛下杀手的叛逆臣!
越灵溪长出一口气,她这才明白为何宁皇要派蔺北来西域,还要火烧西域城。
他压根就没想要救西域!
那些来大齐的贼子压根不是来西域挑衅的,而是等着接管消息的!
那些所谓的食人鹰也不是攻击人的,而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那个村子里的人,极有可能是被宁皇灭口的!
而西海,却是北江与远丘国长年必争之地,近年大齐又加入其中,还有意偏坦向大齐一方,令北江国时时坐卧不安。
竟然利用割地来作退兵条件!
当权者凶狠,这无人不知。可当凶狠赤裸裸放在眼前时,就如同在凌迟自己的血肉一般,疼痛又愤恨交加!
蔺北平定了南疆后被民间封为少年战神,按理后面应出战无数,西海僵持的战争更是极有可能派他前去抗衡,宁皇却迟迟不派他去那里。
怕是从蔺北南疆之后,就入了宁皇的心!
嫉妒心!
防备心!
进而,是杀心!
如今越山川已在大齐,不会再有宁皇危险,反而是蔺北。
越灵溪可不相信宁皇会将杀蔺北的任务交给大齐,大齐也没有这样的高手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掉蔺北。
想要蔺北的命,必定是熟人。
蔺北来了西域,谁是必见的?这些人里,谁的武功是无法忽视的?
越灵溪想着,突然开始坐立不安!
蔺北,在哪里?她要马上看到他,告诉他快离开西域,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