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陌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是她出了车祸之后，也就是两个月前的葬礼。
原本顾氏豪华奢侈的别墅挂满了白色的丧布条与花篮。胖乎乎的她躺在昂贵奢华的水晶棺材之内，表情宁静安详。
而棺材之外的父母却哭得撕心裂肺。他们可是S市享誉盛名的顾氏集团的董事长与董事长夫人，即使在经融危机之时他们都面无改色。而如今，他们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
“爸爸，妈妈……”顾陌叫道，泪水跟着流下来。
“妈妈，妈妈，为什么爸爸要走？”毫无预兆，一个女孩子稚嫩的声音闯入了顾陌的耳朵里。
梦境之中忽而下起了雨来，倾盆大雨，仿佛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映入顾陌眼眸的是一个陌生的乡村。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却依旧能够分辨出那个身材消瘦的，肌肤如雪的七岁女孩子是陈末末。
而站在她身边的阿姨，大概就是陈末末的母亲了吧。
大雨之中，稚嫩的陈末末哭着，拉着母亲的衣服，询问为什么。
也许那是梦境吧，陈末末的情绪流入顾陌的体内，连同父母的情绪一起，她忽而从梦境中惊醒。
映入眼眸之中的，是深夜的病房。皎洁的月光溜了进来，缓缓流淌着。
她隔壁的床位用窗帘隔开，但依旧能够清晰地听到凌玲传来的沉重的呼吸声。
她并未拉灯，但却从床上坐起，呆呆地望着窗外寂静的夜空。夜空之中，繁星点缀，让顾陌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
两个月前，她是风光一时的大小姐，豪车接送，众人奉承。
而现在变成了陈末末之后，她首先闯入脑海的并非那些整天在一起的朋友们，而是自己的父母。
那个以前从未去刻意去在意且理所当然的家，她此刻非常想回去。
她想冲到哭泣的父母面前，去告诉他们，他们心爱的女儿并没有死！她就是他们的女儿！
可是，他们会相信如今人身是陈末末的她的话吗？她该如何解释呢？因为肉体死亡，所以灵魂进入了陈末末的身体里面，这种鬼话正常人会相信才见鬼呢！
而且她现在与陈末末肉体的融合度目前还不稳定。万一再出什么状况，到时候只会增加他们的担心而已。
顾陌深呼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脑子变得理智。
如今已是两个月后，鲁莽回去，她已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更何况，还有杀害她的凶手存在。如果凶手知道她就是顾陌，只会让她陷入更深的危险之中，甚至有可能把她的父母给卷入进来。
所以，此刻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藏匿在陈末末的体内等待时机，也许不失为最佳的选择。
既然已做出决定，那现在的首要任务便是别人头顶上的那莫名其妙的数字了吧。毕竟接下来她的一生都要跟这个身体一起过的。
顾陌想到这里，朝着在睡觉的凌玲那边瞄了一眼。即使对方睡着，数字依旧显现着。更要命的是，由于是半夜，那红色的数字在月光之下泛着血色光芒，看上去异常恐怖。
顾陌不免打了一个冷颤。
自杀之前，陈末末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
顾陌挺困恼的。
如果现在她的身份还是顾陌的话，男朋友，亲朋好友，父母职场上的合作伙伴等都会蜂拥而至来看望她。
而且，她也不会缩在这个狭窄的两人病房内。她父母定会给他安排最豪华的病房与最优秀的医生，像易碎品一样供着。
即使没有掌上明珠的身份，顾陌本身在大学里面的朋友也不少呢！
而与她同龄的陈末末呢？
陈末末是自杀的，所以对方的口袋中只有少量的现金，连个手机都没有这一点还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陈末末怎么不论是父母，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来看望啊！不求拿个换洗的衣服，只求有个手机啊！没有手机的顾陌此刻仿佛跟世间脱节了一般什么信息都得不到。
电视新闻里面报道的都是当日的信息，两个多月前的车祸，即使是顾氏企业千金去世那么大的热点话题也成为了过去。
顾陌想借个电话找以前的朋友问问情况，可是她从来不记电话号码的，所以也是没辙。
“那个，我想问下。跟我一起出车祸的顾陌……顾家大小姐怎么样了？”于是，她也就只能趁着吃早饭的时候问菲菲了。
菲菲看了她一眼，眼中写满了遗憾：“她在送到这里之前就死了。”
“哦……”这个，顾陌自然知道：“那我爸……不对。顾家怎么样了？新闻里面肯定有说吧？毕竟顾家那么大的企业。”
菲菲与凌玲听到这个问题，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菲菲道：“不知道，没看新闻。”态度冷漠。
“啊？那凌玲呢？”
“我也没看。”凌玲道。
“啊？”顾陌差点没被气死：“你不是一天到晚拿着手机嘛。”
“我在看我男神，谁看新闻啊！”凌玲理所当然地回答。
“男神……”电视里的男神再看你也得不到！顾陌真想反驳她，但还是放弃。她自言自语道：“不过顾陌的死，我也有责任啊。”
菲菲差点翻了一个白眼：“你也知道……”后与凌玲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纠正道：“你现在还是好好养病吧，不要多想。”
顾陌对她前面的那句非常好奇：“我知道啥？”
“没事！好好休息！”看得出来，菲菲根本就不想解释。
无奈的顾陌也就只能点点头，道：“对了，我想出去散散心可以吗？整天待在病房里也不好啊。”
与其说去散心，顾陌其实想出去看看其他人的头上是否有数字，数值又是多少。毕竟整天面对着陆医师、菲菲与凌玲三个实验素材也观察不出来什么东西。
“可以啊。”菲菲倒也赞成，推了一个轮椅给她。
虽然顾陌并不觉得自己已经虚弱到了要用轮椅的地步，但为了以防灵魂突然一个不高兴脱离了肉体就麻烦了，所以她还是很乖地坐上去轮椅。
菲菲本来想推着她的，但突然另一个病房有病人出了点急事儿，所以顾陌便找到了借口：“没事，你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顾陌暗自庆幸可以一个人独处。
“嗯，那你小心点。”虽然数字很低，但菲菲的护士修养还是不错的。
坐着轮椅的顾陌悠哉地往后院去。
如今已是春季，万物复苏。春风拂过大地，后院绿油油一片，洋溢着生机。
沐浴在春日阳光之中的顾陌朝着院中的病人望去。她发现，有些人的头上天生有数字，数字一般呈红色，大概在50到99之间，与凌玲差不多。
而这群人，一见到顾陌出现便会聚在一起偷偷摸摸地讨论着什么。从他们时不时地往顾陌这边看过来可以判断，他们估计是在说她的事儿。
仿佛她是个明星一般。
而另外一群人头上并未出现数字，而只有当顾陌打招呼，对方注意到她才会呈现数字。数字一般呈黄色，约150到200左右浮动——当然，不论男女。
也是！如果这只是单纯地判定性别的能力也未免太过于搞笑了。
顾陌大概对这个能力有着自己的猜测。为了进行印证，她也会做出一些失礼的行为，比如说一不小心把自己的水杯砸到对方的身上之类的。
如果顾陌真诚道歉，其实数值倒不会有太多的变化。只有当顾陌态度傲慢不道歉，甚至还推卸责任之时，数值才会有明显的下跌。但一般情况下，数值都不会跌落至100之下。
而当顾陌热情地帮忙，并且夸赞对方之时，对方的数值则会上升，有时候甚至会升到260——与陆医师持平。
同时，顾陌也发现，数值只有跌落至100以下才会呈现红色。而在高于100到260——这是顾陌目前所遇到的最高的数值了——会呈现黄色。
这系统还真是贴心呐。即使自己不仔细去观察对方的数值，只是通过粗略的颜色也能知道数值的范围。
正式让顾陌确信自己猜测的，是她路过前台之时，两位护士们的谈话。
“听说陆医师喜欢陈末末耶，一天到晚往她的病房看她。”其中一个护士眉飞色舞地说道。她的头顶之上呈现的数字是红色的79。
“真的假的？陈末末……咦？是那个陈末末吗？”被勾起八卦心的另一个护士赶紧好奇地问道，仿佛她还认识其他的陈末末一般。她的数值是属于正常的范围，黄色的151。
“就是她啦！” 红色79的口气像是跟陈末末很熟：“跟凌玲住一个病房，凌玲不是还偷拍了她的睡觉照片放到网上博粉丝嘛。”
“我有看到她发的图，偷拍有些过分了吧，”在给陈末末打抱不平之时，原本151变成了159。她接着说道：“我记得菲菲不是喜欢陆医师吗？”
“是呀！菲菲不知道有多恨陈末末呢！”
原来那个凌玲是在偷拍啊，难怪她在看到顾陌醒来的那一刻心虚地把手机藏好了。不过陈末末的这张绝世美颜倒是真的可以博关注度就是了。
不过此刻，顾陌那个即使不太聪明的脑袋也能够把所有的事情很理清楚了。每个人头上的数字的含义不言而喻了。
那便是对顾陌，确切的说是对陈末末——毕竟现在所有人对她的认知都是陈末末——的喜欢程度。对她有好感的人，数值会高，相反则会低。
自然，因为有无好感是在知晓了对方的情况下发生的。所以有些并不认识陈末末的人自然不会显示数值。而只有当陈末末向她打招呼之时才会呈现出来。
至于那些“天生”具有数值的并且对她闲言碎语的，估计早就听闻过陈末末与陆医师的谣言了吧，所以才会好感度那么低。顾陌心里暗自不爽。明明是那个陆医师心怀不轨，又不是她的锅，凭什么对她的好感度那么低呀！
顾陌不知道陈末末在生前是怎么称呼她的这个能力的，但她此刻暂时把它命名为——好感度系统了。
好感度，即对方对自己的情感的完全数值化表现。
不过有一点顾陌还是不解，于是她朝着前台的两位护士走了过去。
“呐，问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