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初,万籁俱静,皎洁的明月挂在泼墨般的天空,一片树叶缓缓飘落。刹那间,几双眼睛同时睁开,追魂夺魄刚起身,就听一声主子和暗卫沟通的口哨响起,一声短处类似于鸟鸣一般,两人知晓夜然是让他们按兵不动。
房内,夜然身着里衣,只披了一件外衫站在窗前,听着西厢房那极轻的开关门声,扭头看向墨浔,眼眸微闪。
“你怎么来了?”白墨宸跃上房顶,果然是那人,一身红衣,魅惑众生。“我为什么不能来。”楚奈川开口,声音淡薄空悠,再加上随风浮动的衣襟,倒是有几分乘风而去的感觉。“你怎么样?我听说你被阴阳殿主关入水牢了…。”白墨宸还没说完就被楚奈川打断。“与你无关。”楚奈川缓缓说“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现在要离开,你要匡扶正义,替天行道吗!”
“楚奈川,你不像是善恶不分,是非不明的人,为何要……”白墨宸道。“何为善恶?何为对错?你知道吗?”楚奈川道“白墨宸,我们是敌人,请你拿出对敌人的态度来。”
楚奈川说完飞身离去,就像上次那样,白墨宸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红衣远去:敌人?上次你说再见面就是敌人,可是…我没答应。殊途吗?为何不能同归呢?
白墨宸站立许久,最终缓缓转身跳下房顶,回到自己的房间。
夜然转身回到床边,翻身而上,在墨浔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走了?”墨浔轻声说。“嗯。”夜然开口“应该是来看我是否出关的。”“嗯,睡觉吧。”墨浔说。
亥时末,一道身影快速闪过,形如鬼魅,警觉性很强的两位千机暗卫都未曾发觉,最后停在了夜然和墨浔的房间前,刚把手搭在门上,屋内抱着夜然睡觉的墨浔便突然睁开眼睛,拿起放在置在床头的银制发簪,手腕一抖,发簪便破门而出,划伤了来着的手臂。
随着一声惨叫,王府中的人纷纷惊醒,追魂夺魄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所以在擒拿时下手故意重了重。
追魂夺魄刚将此人绑起来,王府中的其他几个人就来了。“进来吧。”夜然的声音从房中传出。追魂打开门,将人扔了进去,白墨宸也跟了进去。
夜然坐在凳子上,瞅了瞅地上不断扭动的人,打了个哈欠“付羽泽?你怎么来了,今晚客人真多啊!”说完看似随意的扫了大家一眼,但白墨宸能感觉到,夜然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再听夜然意有所指的话,顿时心明。
“哎,夜然,快放开我啊!”付羽泽扭了扭“我这胳膊很痛的。”“是吗?我怎么不疼。”夜然悠闲。“还不是那个银簪子划的,疼死我了。”付羽泽颇为委屈的说。墨浔闻言开口“如果不是你,那现在在这的就是尸体了,就不是这个警告了。”
“咳,墨浔,付羽泽也无恶意,算了吧。”段寂忧赶忙开口。
夜然抿了口茶,桃花眼一眯,嘴角微勾计上心来,笑着示意夺魄解绳子。付羽泽重获自由后盘坐在地上,揉着酸疼的肩,捂着被划伤的手臂,看着狐狸尾巴都要露出来的夜然,一阵发毛。“唉,付羽泽,你所说你,闯平阳王府不说,还闯两次,这可是要关大牢的”夜然叹了口气“而且,你看这么多人,哪个你都打不过,更别说出去了,所以……”
“所以…什么?”付羽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所以你给我打工,你闯王府我就当没看到,怎么样?”夜然笑眯眯的说道。“我…我不。”付羽泽坚决的说。“嗯…我给你工钱,怎么样?”夜然继续哄骗。“真的?多少工钱?”付羽泽两眼发光的问。为另一边的段寂忧捂住了脸,看不下去了。
“除了日常开销,每个月给你六十两银子,怎么样?”夜然很是大方的说。“成交!”付羽泽猛地站起来,一口答应。“好,那说定了。”夜然站起来“沐白给他的手臂上点药。”沐白表示明白。
“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困死了。”夜然打折哈欠将众人“轰”了出去。抱着他的“人形抱枕”倒头就睡。
第二天,夜然收到了宋铭的飞鸽传书,内容大致是宋父坚持支持东璃皇并将宋铭软禁,阻止宋铭和夜然来往。而夜然回信一封,让其安心,关注宋父动向,随时联系。
九月末,四国同时迎来了天泽圣事,四国皇族成员纷纷准备,并经过大概半个月的时间赶到四国交汇处的中立之地——天泽镇,四国合心祈福。
东璃,京都。
东璃这次祈福的队伍异常庞大,皇族代表主要是平阳王世子夜然,未出阁的三公主夜晴和九公主夜棂。已嫁的五公主和做了冷唯别的定西王妃的夜霜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除皇族外,同行的还有国师墨浔,以及白墨宸、沐白、清儿、竹容承四位“侍卫”至于段寂忧和付羽泽两人则被夜然留在了王府内。
三辆外表看似普通,内部却别有洞天的马车缓缓驶离京都。虽然东璃皇百般不愿,但还是认命夜然为首。马车内,一半的地方安置着一个铺着狐裘的卧榻,另一半的地方两侧是垫着虎皮的座位,中间空处放置着一个精致的小矮桌,上面放着糕点,茶品,三辆马车内部格局都是如此。
与此同时,兵器之国北齐,派出了北齐太子蓝寂辰,三皇子蓝逸君,五皇子蓝冥笙,六公主蓝黯倾,以及一些侍卫随从。
蛊毒之国南夷,派出了太子紫离殇,二皇子紫奇明,三公主紫语蝶。虽然只有三位,但南夷国奉行一生只爱一人,看不惯三妻四妾。所以这已是南夷全部皇室。
经商之国西泽,可以说是四国之中最奇特的。西泽的皇位并不是一氏而定,而是西泽境内首富来担任,不论男女。也算是一个奇闻,此次祈福,西泽派出了皇女李清婉,和几位富家的长子长女。
四国盛事,使四国皇族近乎倾巢而出,中立之地天泽镇除了肩负祈福之外,也成了四国互探虚实的最佳地点。
赶了几天的路,马车上带着的存粮就快要吃完了,在看到官道边的驿站后,夜然果断决定停车休息一晚,顺便补充食物。
“这马车坐的,骨头都软了。”夜然走下马车伸了伸胳膊感叹道。其余人都走下来。“怎么停着了?”九公主夜棂开口。“休息一晚,补充食物。”夜然言简意赅的说,并抬脚向驿站内走去,侍从则把马牵到马棚,添上马草。
走进驿站内,就有小二迎了上来,颇为热情的把人引领到位置上。夜棂看了看破木桌和条凳,柳眉微皱“这些东西这么破,怎么坐,脏不脏啊!”“小店桌椅是差了点,但饭菜和酒水味道还是不错的。”小二讪笑。“你也太自信了吧,就这破地方,饭菜能好到哪去,还能比那宫……”夜棂话还没说完,就被夜然一声冷呵给打断“够了,你要是嫌弃的话,可以离开,我的队伍不需要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夜然坐在条凳上,注视着夜棂,目光冰冷。
“喂,你…你怎么这样和本…咳,小姐说话!”夜棂气势渐弱。“哦?如果你受不了可以回去,当然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去管你。”夜然轻抿了一口店小二刚倒上的酒。夜棂咬着牙,踢了一下条凳后重重的坐在上面。夜然瞥了夜棂一眼淡淡开口“既然你选择留下,就要听我的。不然,我会用另外一种方式让你听话。”“你…。”夜棂气愤的将头扭到一边。
“小二,戏也看够了吧,上菜。”夜然看着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的店小二道。“啊各位稍等,稍等片刻。”店小二回过神,立刻跑进后堂。夜然悠闲的吹着口哨。
片刻,盘盘各具地方特色的地方菜就被端了上来,并配上了一壶烧酒。几人便开始吃饭,沐白夹了一根青菜,刚放入口中就脸色微变,抬头看向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的吃菜的夜然。夜然则轻轻咳了咳,瞥了一眼放在一边的酒壶。沐白当即心领神会,拿过酒壶,打开壶盖,轻轻嗅了嗅,赞叹道“好酒。”同时右手指尖看似随意的拂过壶口,盖上壶盖。沐白起身为每个人都倒了酒。
“来,祝我们此行顺利。”夜然说着举起酒杯,大家也随着举起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饭后,夜然嘱咐完其他人好好休息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扑在了墨浔的怀里。“怎么了?”墨浔轻抚夜然的脊背开口。“吃个饭,也能碰上黑店。”夜然的声音闷闷的“菜中有迷药,我让沐白在酒中放了解药。”“嗯,然然真棒。”墨浔邪肆的声音在夜然耳边响起,还带着丝丝笑意。
夜然撇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轻喊了一句“追魂。”“属下在。”追魂从房檐上倒挂金钟,倒挂在窗外。“他们一共多少人。”夜然问道。“回殿下,他们一共四个人。”追魂道。“才四人就敢下手,胆子挺大啊”夜然道“我怕他们对马下手,你去马棚看着点。”“好的,殿下。”追魂说完闪身消失。
关好窗户,夜然拍了拍手坐在榻上,自言自语“幸好我早有防备,让夺魄去看了一眼。”“那四个人呢?”墨浔坐到身边。“他们四个,就交给夺魄吧,他能搞定。”夜然说道。
另一边,追魂蹲在马棚边,和这几只分不清性别的马交流感情,还打来几桶水给它们刷毛。
驿站一楼,一张四方的木质桌子,四条腿上分别绑了四个人,夺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沾着辣椒沫的破布,分成四块塞入四人口中,自己则盘腿坐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全然不顾绑在桌腿上辣的泪流满面的四人。
第二天清早,夜然被一楼的吵闹声给吵醒。下楼就见众人围着那个桌子坐着。“你们,干什么呢?”夜然开口。众人听到夜然的声音之后齐齐看向夜然。
“谁知道,我们早上下来就这样了。”清儿说道“一个个满脸泪水。”夜然一听就明白了是夺魄干的,走到掌柜的面前,夜然微微俯身笑着说“掌柜的,昨天的菜很好吃啊。”
“呜呜呜。”掌柜的似要开口说话,夜然伸手扯下其口中的布。。“大侠饶命啊,我们只是一时财迷心窍了,还请大侠饶命啊!”掌柜心知这是踢到铁板了,不住的求饶。“一时?我看这种事你们没少干吧,手法还挺熟练。”夜然说着拿出折扇,打了一个扇花。
掌柜的瞬间脸白“大侠…公子,我们只是拿银子,并没有要他们的命,求求您,不要报官,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要靠我养啊!”
夜然勾唇一笑“我们此次出行不想惹是生非,如果你们能改过自新,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我们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一定。”掌柜急忙开口。“口说无凭。”沐白在一边说,从袖里拿出四颗红中带黑的丹药,分别塞入四人口中,并迫使他们咽下“这是阎王丹,如果你们今后再做坏事,就会全身溃烂而死。”沐白温和的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我们不做坏事,再也不做了。”掌柜吓得脸色惨白。夜然看了看窗外,走过来解开掌柜身上的绳子道“好了,我们还要赶路,你去给我们准备一些食物带走,记住,别耍花样,银子少不了你们的。”掌柜的听了连连称是,带着他的三个伙计去准备了。
“沐白,那药……”夜然凑到沐白身边。“放心,那药只是我炼药时炼制府废品,并无毒害,只是味道不太好,而且还会腹泻几天。”沐白温润一笑,解释道。
“嗯。”夜然点头“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喂,他们昨天给我们下药,你怎么不早说啊。”夜棂的声音响起。“如果要早说,还有今早这出戏了吗?”夜然转着手中的扇子。
“那你也应该告诉本小姐一声,要是有什么副作用怎么办!”夜棂继续说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只能拖后腿。”夜然顿了顿“至于副作用,既然你那么想要,那就让沐白把那个丹药给你也吃一粒。”夜然话音刚落,清儿就在一边笑出了声。
“你们…你们…”夜棂气的头都要炸了。竹容承在一边开口“夜然,你就不担心他们的食物…”夜然摇头“他们不敢,沐白那一招就已经吓破他们的胆子了。”
将食物装好后,夜然等人就又整装出发了,三辆马车又行驶在官道上。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跟踪他们,在距马车几里远的地方,楚奈川一身红衣,骑着一匹雪白的千里马寻着马车的行迹飞奔。阴阳殿现在都知道他这个少殿主已经不得势了,这次殿主甚至怕他反叛,命他亲手杀了夜然,以示忠心。
楚奈川知道这次又是那个神秘人搞的鬼,殿主对这个人越来越信任。楚奈川想着不由自嘲的笑了笑,看来自己这个少殿主之位是坐不长了,易主是迟早的事。只是那个神秘人…楚奈川不由握紧了缰绳,最好不要让他抓到,如果抓到了,一定要将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