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山林。
一把锥形木撅被一只纤细小手握着,不断将一株株蛇形一样的草药从土里刨出来,抖一抖,反手放入后背的竹篓中,动作十分娴熟。
看这小手的主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面容清秀,穿着浅色短衫,藕色长裤,虽满身缟素,却挡不住那从里到外透着的一股子灵气儿。
“哥,再给我讲讲地球上女子的故事吧!”
小姑娘转过头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向一处,声音清脆悦耳,如泉水叮咚。
不远处半坡上,一个身材略显清瘦,眉眼间三分纨绔,七分俊朗的灰衫青年,嘴角衔着稻草,二郎腿翘着,正在神游天外:“严欢那老家伙,把我丢在这儿就不知跑哪里了?见到他一定要狠狠踢他屁股。”
听到小姑娘的声音,抬头望了一眼,又重新将头枕在脑后的双臂上,懒洋洋的应答道:“芷柔,都讲三年了,你听不腻啊?”
“听不腻,听不腻!”
被称作芷柔的小姑娘,似乎担心青年真的不讲,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青年跟前,拢膝坐在青年身侧,将他拉起来,一只胳膊挽过其手臂,小脑袋很自然的贴上去,扬起小脸,言语中带着些许撒娇,却又认真道:“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若不是你,我怎会读书识字,怎知世间女子也能有千般生活。怕是早就用这身子换了葛老头三分薄田,生娃,做饭,潦草一生了。”
听到这番话,青年坐起身来,抬头望天,天空白云几朵,眼睛里有了瞬间的恍惚。
低下头来后,那股慵懒气息早就不见了,他的神情认真而专注,眼神里带着无限的溺宠,化作一汪最温柔的水,伸手揉搓着女孩的小脑袋。
“小傻瓜,若不是你,三年前我从地球穿越到这灵元大陆时,就已经被土玄狼咬死了。你什么时候想听,哥就什么时候给你讲。”
“哥……”一声小猫般呢喃,芷柔小脸蹭着青年衣袖,幸福的闭上眼睛。
“沙沙沙!”
一阵树叶摩擦的声音传来,兄妹俩眼前的密林突然剧烈晃动开来,好像下一刻就要窜出一只凶残猛兽。
“什么东西?”青年一把抓起采药木撅,猛的站起身来,伸手遥遥指着,另一只手将妹妹死死护在身后,眼神警惕望着前方。
“哥,会……会不会是野兽?”芷柔小脸吓得煞白,手指紧紧攥住青年衣袖,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别怕,有哥在。”青年吞咽了一口口水。
“呸呸呸!”下一刻,一个身材敦实,长相憨厚的麻衫壮汉,闷头从密林钻出来,弯腰对着空地,不停吐着嘴里木屑。
“铁柱!”青年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手中的木撅随之放了下来。
“铁柱哥!”芷柔长吁一口气,身子舒展开来。
“傅炎?芷柔妹子?你俩咋在这里?”铁柱直起身子,一脸惊讶,噗的吐出个木屑子。
“我还想问你呢?大白天的,赶着去投胎啊。哎这给我吓得。”傅炎木撅一丢,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后背杵着地,大口喘着气,好一阵回神儿。
“哎呀,投啥胎啊,今天是元炁日,有仙人来咱草庙村招收弟子,俺赶着回去报名。”铁柱面对傅炎的嘲弄,略显捉急,带着浓重舌音,蹩脚的解释着。
“俺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修仙者。成为修仙者,不仅能学习仙法,而且还能延年益寿,听说修仙界还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仙药。走啊,一起去修仙!”
铁柱谈及梦想,整个人变得容光焕发起来,目视前方,眼神中异彩闪烁,似乎盯着一条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最后才回过神来,抬手招呼傅炎一句,急匆匆就要离开。
“不去!”傅炎一副吊儿郎当模样,晃了晃手中的木撅铲,“理想太过虚无缥缈,现实才是眼下能抓得住的,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就行了,你快去吧,别管我了,昂!”
“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芷柔对傅炎,有着盲目的信任,几乎不过脑的用力点一下头道。
铁柱听了,胸膛一挺,发梢上还插着一根木屑,眼睛灼灼盯着傅炎,慷慨激昂,一字一顿大声道:“傅炎,做人怎么能像你这样没追求呢?哎,等着俺成功的消息吧。”
好似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面对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铁柱略显做作的重重一叹,将手中木撅铲往傅炎手里一塞,一阵风似的钻入前方密林,密林再一次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动。
“这个铁柱!芷柔,我们干活吧!”傅炎不以为然,摇着头,招呼妹妹一声,蹲下身子准备刨蛇灵草。
“哎呀,今天是元炁日啊。”芷柔恍然大悟。
“啥元炁日啊?”傅炎抬头不解问道。
芷柔蹲下身来,认真解释:“元炁日,是仙门大开的日子,听村里老人们说,这一天,六道三界法则变弱,天地未分前的混沌之气贯穿星宇,仙人们有说天地成于元炁,万物成于天地,这一天招收上的修仙弟子仙缘不浅,所以会有仙人来凡间招收弟子。而且这一天,神女会降世显灵,百姓祈求消灾多福,哥,咱们快点采完药,去村口祠堂祭拜神女。”
“行。”傅炎痛快答应一声,手上动作快了起来。
苍松盈翠,青山延绵,山涧小溪潺潺,隐隐有兄妹二人聊天的声音传来。
“芷柔啊,这一筐蛇灵草肯定能换不少好东西。”
“财迷!”
“那我给你做地球上好吃的,你吃不吃?”
“吃!”
“馋鬼!”
“哥哥讨厌。”
“哎,你说这蛇灵草长得还真挺像蛇呢。”
……
“好了,终于采完了,我们回家。”傅炎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拍拍身上尘土。背着的药篓中,蛇灵草已经填满了。
“走喽!”芷柔扯着傅炎的手往前拽,尽显小女孩儿天真烂漫的心性。
这时,头顶的天忽然暗了下来。
兄妹二人不禁抬头望去。
当看到头顶一幕时,芷柔啊的一声,似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骤然发出一声极度害怕的尖叫,惊恐的跌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