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姝回到休息室,看着衣架上挂着的缀了珍珠的白色礼服,她心里却隐隐作痛,镜子里的人,眉目清雅,眸光灵动,可是那水银反照下却有隐不去的伤感。
她曾经那么傻,把真心赋予顾天明这样的男人,伤了父亲的心,外公和外婆也指责她不孝,她却浑然不在意,只一心要嫁给他。
在潘玉兰的挑唆下,她在姜家失去了安全感,总觉得自己是被收养的女儿,没有人会真心疼。现在她才知道,父亲、外公外婆对她视若已初,当初她不听他们的话,给他们带来的是又一切的切肤之痛,第一次,是母亲的去逝。
门吱呀一声开了,姜企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走进来,看到镜子前坐着的女儿,也是微微一愣,她盘发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前妻的模样,姜企国握着把手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走到姜绮姝背后,“小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顾天明在业界素来有纨绔子弟的名声,他玩弄女孩子的情感,也不是一个两个了,爸爸……”
话说到这,姜企国哽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姜绮姝是他心尖上的肉,是他手里的明珠,是他高高举起生拍摔着的宝贝,记得小时候,她奶声奶气地第一声爸爸,叫得他心头的肉都酥了,当时,他恨不能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女儿做礼物。
镜子里的女孩,明眸皓齿,份外明丽,可是现在她已经长大,马上就是别人的妻子,做父亲心底那份复杂的情感,终究化作无声的沉默,浸在了眼底最深处。
“爸,您别说了,我有自己的主意,我要换衣服了。”姜绮姝拿起礼服,她不忍心看到爸爸的沉重,更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让潘玉兰和顾天明看出端倪,她找了玫瑰红的口红拧开,轻轻地涂抹,瞬时,镜子里那个清雅若兰的女孩子变成了妖冶无比的女人,姜绮姝莞尔笑了。
“这么高兴?”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姜绮姝一跳,扭头不见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这时候,殷腾应该在几百公里以外的大盂市,不可能出现在她的订婚典礼上。
她定了定神,走进更衣间。
殷腾刚刚就在门口,姜绮姝竟然没能看到他,原来,她这么着急地想要嫁给顾天明,高兴到忘乎所以。
她出来了,绾起青丝,烈焰红唇,长睫弯弯翘起,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殷腾心底像是被一只手凭空穿过,顿时破开一个大洞,风就从这洞里呜咽,仿佛也在嘲笑他。
他隐起眸中的情绪,看到惊呆了的姜绮姝,走过去,一步一步逼着她倒退,退到更衣间狭小的空间内,“这么急着嫁人?嗯?”
“殷腾,你怎么回来了?”姜绮姝惊讶极了,那天他临别时去而复返,她就知道殷腾定然是猜测出了什么,所以后来才有信息里的笑脸,润兰的欠款也打了过来,但她没有想到他今天会从天而降。
那天,在小饭馆,他的一碗清汤面买了她多少欢心,她到现在依然清晰的记得,差一点,她就不顾矜持,以身相许,现在想想也真够糗的。
她是有些急,在看清顾天明后,竟然有一种不论是谁,只要不是顾天明就好的念头。
“没坏你的好事吧,你说,如果让顾天明看到我们这么亲密的样子,他会怎么样?”殷腾手指轻轻地刮着她的脸,嘴角的笑邪魅不羁,气息扑落,姜绮姝不得不向后仰着身体躲避,殷腾的手却穿过她的腰,用力一勾,她就躲无可躲地跟他贴在一起,亲密得毫无间隙。
他的言行,可以用喜怒无常来形容,常常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答复他。
顾天明和潘玉兰就在门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姜绮姝的呼吸有些困难,只是尽量控制着不露出惊慌的样子,“殷腾,我很感激你,感激你几次三番帮了姜鹏,如果你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索取你的回报,我不会反抗……那天我就说过,如果你愿意要我,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帮着姜家……”
“姜绮姝,你以为你是谁?”殷腾听着她的话,越听越不是滋味,她以身相许是报恩?还是为了换取她想要的利益,这个女人,不是自诩清高?什么时候,刚使把自己看得这么廉价,竟然不惜以身体……可恶,他为什么要中她的圈套,为什么又要顺着她的思路想?
殷腾漆黑的眸子越发阴沉,他的眸光咄咄逼人,似想逼着姜绮姝现出原形,看看她到底是只什么妖。
姜绮姝也有尊严,这些话,她也只对殷腾说过,只因为,上一世时爸爸临终前的叮嘱,说殷腾是唯一能救姜家的人,也因为,这一切姜鹏遇难,他几次及时出现救了他们……如果注定他们之间要有交集,那早晚都一样,早一点,她还能尽快让殷腾帮助她,守着姜家。
她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殷腾想要得到她,像得到任何一个女人那样的心思,她怎么能不知道?
“殷腾,我是一个女人,和顾天明也从未有过亲密关系,我还可以做到随叫随到……”姜绮姝的话句句刺耳,殷腾再也听不下去,他俯下身子,唇舌恨不能缝了她的嘴,让她再也没有办法说出这些露骨却又伤人的话来,他从来没有那么无可奈何过,偏偏,姜绮姝就是那个让他最手足无措的人。
“姜绮姝,你要么跟我走,要么以后与我为敌,你自己选。”殷腾粗喘,她总是有办法激得他心驰神往,然后再浇他一头冰,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拄在墙壁上,等待她的回音。
她眸子里露出惊诧,尔后是黯然,最后嘴角噙着一抹嘲讽地笑,“殷腾,我是不是你的另一种方式的战利品,在商界,顺你者昌,逆你者亡,难道你对女人,也用这么霸道的手段?”她想告诉他,这不管用,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若实在不能与他为友,那为敌也未料就是最糟糕的结局,反正,现在她已经是四面楚歌,多一面,又何妨?
她嘲笑他?
该死的女人,这一刻,恨不能把她扔到床上,然后用最猛烈的方式掠夺她,告诉她,所谓战利品是什么。
殷腾咬牙,两侧的脸肌咬合地印迹份外的明显,他厉声再问,“姜绮姝,你是跟我走,还是嫁给顾天明……”
“没得选,我走的每一步路……”
“回答我!”殷腾咆哮,眸光狠厉,连额角的青筋都露出来,此时的他,像是荒野里最凶横的野兽,露着獠牙冲着猎物咆哮。
姜绮姝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怕他,她不可能丢下姜家跟他走,父亲、姜鹏、外公外婆,还有姜家的产业都是她这一世发誓要守着的,她不可能离开。
“殷先生,你该走了!”姜绮姝的话,有如从地而起的惊雷,殷腾的面色如灰,浑身的力气在那一刻如被抽干一般,他垂下头,俯视着姜绮姝,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眸光神态,想从她的表情里分析出一丁点被迫的痕迹,但他失望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
顾天明端着一杯下了药的咖啡,静静地站在门口,突然听到房间内似有说话的声音,他有些疑惑,莫非,真的像潘玉兰说的那样,姜绮姝根本不会乖乖地嫁给他?
“绮姝,你在跟谁说话?”顾天明闯进去,四下打量,却只看到姜绮姝从试衣间走出来,面色有些绯红,头发似乎也有些凌乱,顾天明有些疑惑,“谁在那里?”
姜绮姝摸了摸脸,笑着说,“一定是你太紧张了,我只是有点热,大概是太高兴的原故,自言自语呢!”
她的眸光,最后逗留在顾天明手中的咖啡上,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潘玉兰早就叫顾天明在咖啡里下了药,就是要让她和顾天明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然后,她就没有机会再反悔,姜企国也只好默认这门亲事。
“原来是这样!亲爱的,那你就先喝杯咖啡吧,能缓解紧张,一会宾客到齐,我们就该出去了。”顾天明递上咖啡,作出十分关切的样子,眸光却瞄着姜绮姝的动作,生怕错过她喝咖啡的时刻。
姜绮姝刚刚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就皱眉头,“天明,这咖啡太苦了,我需要两块糖,你帮我去取,好不好?”
顾天明本来想去查查更衣间到底是不是有人,听到她这么说,只能转身出去找糖,心里却在低咒,等结婚后,我一定好好治治你这种娇小姐的脾气。
等顾天明出去,姜绮姝立刻进了更衣间,殷腾默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似乎十分疲倦,姜绮姝根本不知道殷腾刚刚落地,就直奔世纪星大酒店,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殷腾,我马上要举行订婚仪式了,如果你愿意参加,我很欢迎……”
“姜绮姝,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以后,我们一别两宽,再不相见!”殷腾语气沉重,说出这几句话似乎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抬起头时,眼眸里只剩下如海洋般深邃的冷硬,姜绮姝的心微微一颤,这些话她听了本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