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殷腾身子笔挺,右手穿过储物盒,一直握着姜绮姝的手,似乎一放开就再也握不住似的。姜绮姝为了不让张妈察觉异样,凭由他握着手安安静静地坐着,一路上并没有交谈。
快到外公外婆的公寓时,姜绮姝才抽出手,转头说,“张妈,你跟外公外婆说,是我的意思,让你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家里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们,以后我会向他们解释。”
“可是,小姐,你怎么办呢?”张妈看了一眼殷腾,始终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独特,那是不同于常人的沉稳与冷静,与那个顾天明更是天壤之别,但是,姜绮姝一直任性,她担忧姜绮姝会吃亏。
姜绮姝明白张妈的担忧,浅浅一笑说,“别担心我,殷先生会把我送到画廊,以前我经常在那边住,不会有事的。”
张妈看了姜绮姝一眼,眼中饱含关切,但这时候殷腾在,她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是拍拍姜绮姝的手说,“今天是张妈连累你了!”
姜绮姝深知,这并非是张妈的过错,是潘玉兰一步一步要将姜家拆散,重生时,她就发誓,绝对不会让姜家的人出现任何不幸,她绝对不会就这么任由潘玉兰伤害他们。
“张妈,是我们姜家辜负你了,你不要怪爸爸,我相信日后他会明白!”姜绮姝眼角有些湿润,若母亲知道,爸爸听信一个女人的话,将自己视为姐妹的张妈赶出门,肯定会很伤心吧!
张妈下车,进了公寓,姜绮姝这才回过神来,转头就看到殷腾漆黑专注的眸子紧锁着她,姜绮姝微怔一下,突然有些尴尬,“请送我去画廊吧!”
“好!”殷腾很利落地回答。
这么痛快,到不像是殷腾,但姜绮姝太累了,晚上本就喝了太多的酒,只因为潘玉兰动手打张妈,她才强撑着一股力气,挣扎着与潘玉兰吵,听到殷腾答应送她去画廊,酒精的麻醉和身体的疲累让她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绮姝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在轻轻地翻动,她睁开眼睛,殷腾公寓的轮廓在路灯下显得十分朦胧,她愕然转头,想要质问殷腾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送我去画廊?”姜绮姝有些迷茫,感觉此时像梦一样飘渺,面前的男人墨眉舒展,眸如星辰,恍惚中她竟然觉得他十分好看,让她心神微动。
“你睡着了,我不认识路……我这里有很多房间,今晚就住我这里。”殷腾的话虽然说得平平常常,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亲昵,姜绮姝心里咯噔一下,总有一种中计了的感觉,恼火地瞪着殷腾,“送我回去!”
“大小姐,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很困……你睡在这,我又不会吃了你,最多只是多看看你。”殷腾手搭着座椅椅背,轻转身体,一路握着的手还在他手心,没舍得放,她初初醒来,惺忪的睡眼里带着一股恼意,心弦似若被谁弹动,铮然作响。
姜绮姝这才感觉,他还握着她的手,猛得甩开,下车。
啪地把车门关上,转身去后备箱找自己的行李,他不送,自己打车也好,没理由夜半三更跟他回家,任由他……任由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殷腾手心一空,愣了一下,转身提着夹克下车走到她身边,替她披衣服。
“为什么总是要招惹我,如果就这么下去,哪天姓白的姓王的都来找我们姜家的麻烦,就算我有十条命,也不够你折腾的!”姜绮姝恼火地用手肘撞他,殷腾呃地叫了一声,她以为是自己下手重了,回眸却看到他心口处浅浅印出一圈墨迹,好奇驱使,她用指尖拈了一下,血,他受伤了?姜绮姝睁大眼睛看着他,殷腾的脸色有些难看,额头渗了一层密密的汗,姜绮姝没敢再动,轻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伤!”
“心疼了?帮我揉一下!”殷腾的声音就在耳边,她担忧的眼神,似若是一剂良药,治愈疼痛。
酥软的感觉窜进姜绮姝的耳朵,她躲了一下,手却被他温热的手掌捏着放到心口,他结实胸膛里心脏的轰鸣立刻传到手心,姜绮姝的脸红了,觉得这一刻他们就像是最亲密的情侣,在打情骂俏。
夜色动人,殷腾握着姜绮姝的手,静静地搁在心口不算严重,但一直流血的伤口上,顿时觉得世界最美好的世界,无非是你最心爱的人心疼你,然后轻抚你受伤的地方。
另一只手绕过姜绮姝的背后,微微一收,将脸红的姜绮姝收进怀里,“小姝,今晚陪我,好不好!”
心若擂鼓,怎么陪?
姜绮姝本是想一脚踩他脚面,然后推开他,骂他得寸进尺,骂他色胆包天,可是他心口的温暖和手臂的力量却让她无比贪恋,她的脸轻轻地贴着他的心口,是她需要陪伴,是她需要温暖,是她需要一张温暖的床和他身上的芬芳,治愈自己内心里最深的伤,他的伤在明处,可是她的伤却在心里。
父亲终于做出抉择,在他说出那一刻决绝的画时,姜绮姝的心已经碎了,她逞强到现在,不过是为了自己最后的骄傲。
见她沉默不语,殷腾去提行李箱,姜绮姝也过来抢,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上,殷腾薄唇微掀,“这点伤,不算什么,别担心我!”
姜绮姝倏然收手,脸红地站在原地,“谁在担心你!”
……
房间漆黑,许东没有像往常一样开着灯等他回来,殷腾的心沉了沉,也许他和许东都需要冷静,最终还是没有给许东打电话。
他打开灯,把行李放好,姜绮姝僵在门口,眸子里闪烁着一些不安,他走过去,手掌扣在她的脑后揉了揉,宠溺地说,“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她进了殷腾的门,一眼就看到墙壁上挂着自己的画作,有一种强烈的情绪冲击着心灵,她错愕地望着他,可是殷腾却没发现她的秘密,只是用宽大的手掌揉着她的头发,说着天下最寻常却也是最感人的话语。
为什么他要让润兰欠着景兴的账款?
为什么又要提醒特秀找景兴的麻烦,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姜绮姝觉得他看着她的眼睛时时像是着了火一般的热烈,可是他的言语,有时候却是那么的冷郁,那么的无情,现在,她看到他把自己的画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心里如雷鸣一般的轰鸣淹没了以往那些固执的念头,他喜欢她……
“殷腾!”姜绮姝想要问他很多问题,可是他却微微一笑,用手遮着她的眼睛,“小姝,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你知道那有多勾人,让我恨不能一口把你吃了,很危险!”
姜绮姝猛得后恨一步,脸一片绯红,“我……我只是……”
“好了,去洗澡,浴室里左边的柜子里有新的浴巾和毛巾,当然,你也可以用我的,我不介意!”殷腾恢复了痞子一样的语气,姜绮姝心中轻呼一声,刚才自己差一点就头脑发热,问一些没头脑的话。
姜绮姝从浴室出来,换了睡衣,无声地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殷腾正在忙碌。
即使从后背看,他也是非常俊逸的男人,挺拔的背,黑色的衬衣更衬托出他宽肩窄腰的完美体型,修长的双腿笔直,应该是经常锻炼才会有这样完美的体型。
“是不是秀色可餐,有没有想把我吃了的念头?”殷腾转身,眉目未抬,嘴角却带着一抹坏坏的笑,姜绮姝轻咳一声,目光落在桌子上已经摆好的饭菜,掩饰自己的尴尬。
软嫩正好的鸡蛋羹,龙利鱼做的汤,上面飘着一些香菜,看起来桀骜不驯的男人,没想到会做一手好菜,突然想起那天在街头吃他亲手做的清汤面,心里再一次暖暖的。
殷腾拉开椅子,做了一个十分绅士的邀请动作,“大小姐,请用餐!”
姜绮姝笑了,也摆出贵族小姐的架式,十分优雅地坐下,回眸给殷腾一个十分明媚地笑,殷腾呆了一下,眸底似若被什么东西勾起了亮光,转而他说,“小姝,你先吃,我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就来。”
姜绮姝肚子咕地一声叫了,她也不管殷腾有没有坐下,自己拿了碗就开吃,鱼汤的味道很香,姜绮姝不知不觉喝了两碗,把一盘鸡蛋羹也下了肚,这才觉得阴霾一扫而光,心情恢复了平静。
抬头却不见殷腾,她收拾了餐盘去找他,推开门,却看到地上一摊血纱,殷腾低着头,一手拿着穿好肉线的针,照着镜子在缝合伤口,姜绮姝看到血迹心头一悸,本想要躲闪,却听到殷腾痛叫一声,她停下了脚步。
伤口不深,但刀伤必须缝合,否则止不了血。
殷腾不想让姜绮姝看到他身上狰狞的伤疤,没想到针穿透肌肤的时候真他妈疼,他手晃了一下,刚想抬头,一双纤细白嫩地手却伸过来,他抬头,看到姜绮姝隐忍着害怕,“我帮你缝!”
殷腾自然不反对,他端坐在椅子上,挺直心口,军人一般挺拔的坐姿更显出他胸膛的结实的肌肉,皮肤上渗出一层豆大的汗珠,姜绮姝半弯着腰,用钳子夹好针穿过肌肤,那种针穿透皮肤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咬了唇,她除了画画,连厨房都没有进过,更不用说缝合伤口这类的活。
“疼吗?”
“你缝,就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