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绮姝她不会这么残忍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条生命。
殷腾的眼眶发红,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汗,这么多年,东奔西走,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
许东把油门踩到底,黑色的卡宴在车流中疾驰,飞快得速度将两旁的车都逼得纷纷躲闪。
车子终于停在一家私人诊所前,殷腾在车子还没有停稳的时候,率先推开门,跳下去
“殷先生!”
许东顾不得泊车,也急忙冲下车跑进诊所。
殷腾冲进诊所,不时地碰撞到来来往往的行人,惹来许多人的不悦,护士拦住他,“先生,你要做什么?这是医院,您不能这么跑,撞着病人怎么办?”
殷腾面色带着寒意,也不理会护士的劝阻,视线落在大楼的平面图上,找到妇科诊室,不假思索地往楼上跑去,他横冲直撞,几个医院的保安过来想要拦住他,殷腾把他们撞到一旁,一边拨打着姜绮姝的号码,一次又一次。
他呼吸变得极为急促,四下张望,终于找到妇科诊室所在的走廊。
走廊里的墙壁上贴着粉色的宣传图,上面的宝宝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又一次刺痛了殷腾的心。
他一间一间诊室推开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不会这么快,即便是姜绮姝想要拿掉孩子,也不可能这么快的,他还有时间。
如此争分夺秒的寻找,姜绮姝一定还没有拿掉孩子。
妇产科所在的走廊很长,长得似乎没有尽头。
殷腾推开一间诊室,里面的医生正在给一个女人做b超,那个女人被帘子遮着上半身,殷腾心一沉,冲过去扯开帘子,“小姝!别拿掉孩子,孩子是无辜的。”
“你这人干什么?我们正在检查,出去!”医生不满地叱责,殷腾眼神却呆怔地望着床上躺着的女人,她的面朝里,不肯看他,殷腾再度伸出手拉她“小姝,跟我回家!”
“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小姝,你快放开我。”女人惊慌失措地扯着衣服,遮好腹部,努力挣开殷腾的拉扯。
这时候,陪着女人来的丈夫看到这状态,上前就要揍殷腾。
许东跑进来,连忙拦着那男人,道歉说,“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殷先生在找自己的太太,实在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
殷腾的身体软软的,任由人们推搡,许东拉着他站到走廊里,才劝道,“殷先生,这样找不是办法,看看定位,看姜小姐现在在哪里。”
“好,许东,你带我去找医生,我们一定要找到她。”殷腾整个人的重量都倾在许东的身上,他从来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
这时,许东带着殷腾来到手术室门口,手术室的灯还亮着。
殷腾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念头闪过,他推开手术室的门就闯进去,许东拉也拉不住,只能跟着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快出去,我们正在手术!”一个护士把殷腾拦在了手术室帘子外。
殷腾疯了一般喊,“小姝,小姝你出来,不要伤害我们的孩子,求你了。”
“什么小姝?你是病人家属就到走廊里去等,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的工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医生刚刚做完一台手术,手上沾着鲜血,她举着手,眸光里露出叱责。
殷腾看到血,心都往下坠,他拉住医生的手臂,问,“刚刚您在给谁做手术?让我进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我要找姜绮姝。”
“里面是一个妇人在取环,你要进去干嘛?”医生不满地剜了殷腾一眼,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人,早干嘛去了?
一定是伤了女人的心,所以女人才跑到这种地方来做手术,现在找不着人,就乱闯?
这时,殷腾突然半跪到医生面前,神色悲伤不已,“大夫,求你一定要告诉我,姜绮姝她到底在哪里,我要找她,保住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失去我们的孩子。”
“我不知道,每天病人那么多,我怎么能记得住名字?让护士帮你查。”医生躲开殷腾的纠缠,看到他匍匐在地上,摇了摇头,迅速离开了手术室。
这时一个护士走出来,殷腾不管不顾,拉着护士的手就往走廊里拖,“帮我查,麻烦你一定要帮我查!”
“对不起,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医院不能把病人的隐私……”
“查,如果不查,我就把你们整个医院都翻个底朝天,你听到没有?”殷腾疯了一般,嗜血的眼眸泛着肃杀之意,把护士都吓到发抖,一旁的许东拉着护士说,“麻烦您就帮查一下,姜小姐是殷先生的女朋友,现在他只想知道,姜小姐去哪里了!”
护士没有办法,迅速走到诊室,翻开病历夹,一张一张病历查找,最后找到了姜绮姝这个名字。
殷腾在病历上赫然看到,姜绮姝,药物流产,胚胎已经排出,需要卧床静养。
“砰!”
殷腾咬着牙,将桌子上所有的文件夹都挥到了地上,旁边的护士吓得倒在一旁,殷腾眸色赤红,仿佛是一头疯狂的野兽进入了猎杀的状态,眼中翻涌着的是骇人的肃杀之气。
护士害怕的打哆嗦,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狠厉的人,整个诊室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一层血腥。
“他,他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来?”护士想跑,可是殷腾堵着门口,她一时后悔,就不该把病历夹给他看。
殷腾手托着桌角,直到把病历上的字都看成模糊,看成一团团扭绞的黑影,他才咬牙切齿地问,“姜绮姝人呢?说!”
许东望着护士,重新把殷腾那句带着嗜血的话问了一次,“姜小姐人呢?”
护士想了想,才战战兢兢地说道,“她昨天服药,今天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药流,过程很顺利。不过药流完后,每个女人身体都会很虚弱,所以她结束药流后就回家去了,刚走不到半小时。”
刚刚检查出怀孕,今天就已经拿掉了,还真是果断干脆。
原来,她真的不喜欢孩子,也许,只是不想有他的孩子。
一想到整个过程,她还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陪在她身边的人竟然还是陆子豪,殷腾的心似乎都被揉碎了。
在姜绮姝心里,什么事情都不如姜家重要。
她要的,是姜家的安宁,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拿掉自己的孩子,有一天,当她面临着离开他的选择时,一定也会毫不犹豫。
殷腾难过地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
许东惊呆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即便是当年殷腾的母亲去逝,他都没有在许东面前掉过眼泪,今天,得知自己的孩子被残忍的伤害,殷腾哭了。
许东的心也如同被什么碾压了一般,他轻声说,“殷先生,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先回去,说不定,姜小姐有什么苦衷。”
“你把姜绮姝完整的就医病历复印一份,带回去!”殷腾的声音低寒,似若无力。
许东心里也有些慌,但还是帮作镇定地道,“殷先生,要那些病历做什么?您要看?”
“不看。不过,我要让她记住,她是怎么样伤害我的孩子的,这一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殷腾心口处血气翻涌,胃部的绞痛和心灵的创伤让他无力再说下去。
他在姜绮姝那里只是一个笑话,姜绮姝或许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这一段感情,可是自始至终,他却心存妄想,还想着有一天,会打动她。
痛,心真的很痛。
商界那么多的厮杀,多少年的漂泊,都抵不过这一瞬间的痛苦,宛若一把匕首在他最为不防的时候,扎进了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殷腾的公寓里一片漆黑,他久久站在窗前,不愿意开灯,也不愿意说话。阳台上的窗子大开,萧瑟的寒风吹进屋子,气流裹挟着初冬的寒冷,削长纤薄的身影站在那抹漆黑里,久久凝着远处凋零的树木发怔。
殷腾这么坐着已经有两个小时。
许东从门外进来,看着呆呆发怔的殷腾,手里握着那复印好的b超单和病历,他也不知道,殷腾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你去姜家了没有?”
“去了,姜小姐卧室的灯开着,我看到陆子豪的车就停在姜家门口,周医生也去了姜家,大概一个小时后才出来。”许东的声音有些嘶哑,所有一切,都在证明一件事情,姜绮姝负了殷腾,可是即便事实如此,他也依旧只能静默地呆在殷腾身边,不做任何的行动。
他帮了她太多,或许是太没有边界,她把他所有的一切行为都看作是唾手可得的便利。
她没有把他的感情当作是真挚的,所有受的伤,所有为她的奔走,她都当作是一种游戏。
原来女人狠起来,要比男人狠一千倍,一万倍。
殷腾的手机在震动,“小姝”这个名字刺目地在屏幕上跳动着。
殷腾在漆黑里,转眸望着只有一个漆黑轮廓的许东,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道,“从今天起,关于姜绮姝的事情都不要再跟我提一个字,以后,我不想再见到她!”
“是,殷先生!”
许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原来,一直期待有这样的结果。
可是真的看到这一幕,他才发现,他还是希望殷腾快乐,即便什么都没有,他也还是希望殷腾永远能像跟姜绮姝在一起的日子那样笑。
殷腾接过那些病历和b超单,走到阳台,手里握得死死的纸最后终于被他撕成碎片放手。
那些岁月,也如那些飘飞的纸质单子,在寒风中翻卷飘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