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昭以报告公事为由,在衙门之中转了两圈,却完全没有看到除了捕快之外的人。
她试探性地询问过其他的捕快,问县令在哪里,那些捕快就露出很不可思议的神情来说,我们这里没有县令。
没有县令?!
堂堂一个偌大的衙门,竟然连县令都没有,这样的话说出去都会叫人笑死,偏偏在这里好像就是常态,这些捕快每一个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
晏昭昭与任谣光明正大的在衙门之中走了一圈,查看了一番周围的情况,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太过注意的,然后套了一些别人话中的漏洞,知道了仵作在何方。
她们已经准备去找仵作,不过走在路上的时候,任谣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她走到僻静的地方,从空中接过了一只徐徐下降的信鸽,竟然从他的腿上抽出来一张小小的纸条。
“嗯?这是什么消息?”
晏昭昭倒是很少见到他们直接用信鸽传递信息,毕竟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有不同,寻常只是一只用来传信的小信鸽,在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要遭受多少苦难,说不定还会被人给射射下来。
最让人觉得搞笑的是,这里的人,一部分想着的是信鸽腿上的信条,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传递什么样的消息,但是另一部分人想的就截然不同了,他们想的离谱,譬如把信鸽射下来可以做成烤乳鸽。
如今这里的情况晏昭昭大概是已经摸透了,这里两极分化的很严重,一部分人确实是在准备着一些密谋的大事,另外一部分人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
他们可能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也不明白自己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们只是想和平常一样做普通的工作,就像是这些衙门之中的捕快,打些擦边球,试探性的问问他们是否知道背后的消息,他们浑然不知。
对他们来说,他们做的只是普通的工作,和其他的事情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维护治安,听从组织的意志,也觉得自己这样做不会对其他人有什么样的危害。
这种局势确实会让别人觉得很困惑,不知道从何下手,但是对于晏昭昭来说,两极分化的模糊局面反而是最好混水摸鱼的时候。
任谣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飞快地浏览了一遍手中的纸条,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轻微的尴尬。
“这张纸条上写了什么?怎么你看了这样的神情?”
晏昭昭不禁觉得有些好奇起来。
任谣的个性冷淡,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瞬间变了脸色,无论是伤怀的事情,亦或者是让人觉得嘲讽尴尬的事情,她都似乎很少做出相应的反应,更不会流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
那这就奇了怪了,晏昭昭不禁开始好奇那张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能让她都流露出尴尬的神情。
晏昭昭试图伸手去拿她手中的纸条,任谣却躲开了,似乎是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口气,将纸条握在了手心里,深深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晏昭昭,好像想说什么,又没有说什么。
“公主殿下先不要走动,且在这里等上一会儿。”
任谣不把纸条给晏昭昭看,现在又忽然叫她站在这里,不要走动,等上一会儿,晏昭昭不由得觉得有些疑惑起来。
如果没有变故的话,他们两个人现在应该直接前往那个姓张的仵作家中,试图进一步了解他手中的消息,怎么忽然就停在这里?还叫她在这里等着?
“倒也没有什么,公主且在这里等就是了,一会儿就知道了。”
任谣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要拍拍晏昭昭的肩膀,这个动作她经常对晏昭昭做,可能是想要安抚她的情绪。
但是最终她的手并没有落在晏昭昭的肩膀上,反而是落在了她的头上。
任谣做了这么久以来,一直不敢做的一件事情。
她用力的揉了揉晏昭昭的鬓发,轻声叹息:“公主年纪还小,不必要事事都这样老成,想的比属下还更加长远,公主也该有些年轻人的样子。”
这话说的,就让晏昭昭觉得有些失笑了。
她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鬓发被弄乱,原先在宫中的时候,长辈们也很喜欢这样揉弄她的头发,她也不会觉得冒犯,任谣虽然是她的下属,但是在她的心里也宛如挚友一般。
“你也好说我天天少年老成,你才比我年长上几岁,你瞧瞧你的模样,是不是也太过沉闷了些?
你晓得叫我活泼些,有些年轻人的样子,我可见你没有那样子,你要叫我有些活泼模样,那你也必须那样,有些少年人的朝气。”
晏昭昭一边说着,一边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来,也将任谣的头发完全弄乱了。
“公主大才,日后必定走得更加高远,属下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的。”
任谣的最后一句话是夹杂在晏昭昭暂且没有听懂的叹息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一直都好好的,这段时间两人一直都是一同行动,也没有出什么变化,怎么她突然就说出这样的宛如离别一般的话语?
这话语之中惆怅的意思也太重了些,晏昭昭不由得生出来一些怜惜,可是其他的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公主等着吧,会有其他人来的。”
任谣的声音已经消失在了风里。
她身怀武艺,若不想让人看见,最后离开的速度是很快的,晏昭昭只是感觉眼前一花,那么大一个人就没了。
她还是觉得有些一头雾水,心中有些莫名,正在心里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是我到了。”
晏昭昭有些愣神——这不是,这不是……二哥哥的声音吗?
她摇了摇头,心中又觉得诡谲,难道那寺庙下面的东西镇压不住了?
这种让人产生幻觉和幻听的影响,既然已经辐射到了这里?
二哥哥还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之中,和顾家的老祖宗斗法呢,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所以晏昭昭只是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傻瓜。”
身后传来轻和的笑声,晏昭昭尚且有些发愣,就感觉到自己的眼上覆了一双温暖的大手,有人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被纳入到一个宽阔的胸膛之中。
“不过是短短这些时日未见,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话语之中似乎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酸气 ,那双大手捂着她的眼睛,不让晏昭昭走开,却叫她浑身一震。
“……不是幻觉?!”
晏昭昭伸手去摸自己眼睛上覆盖着的手,皮肤的触感真实,甚至还能摸到手背上粗糙的茧子,带着一点温暖的温度。
“糟糕了,这东西的影响越来越真实了,怎么会这样?”
晏昭昭还在心中喃喃自语,她的低语声被身后的人听见了,又引起一段轻柔的笑声。
“真是傻子。”
晏昭昭还觉得奇怪,这个东西的影响竟然这么真实吗?
上次她在密道之中听到的幻听,虽然声音也确实就是自己印象之中二哥哥的声音,但是远远没有这么真实,也不会让她产生疑惑。
“是我。”
身后的人一下将她转了过来,整个人紧紧的拥住了她。
“……二哥哥?!”
晏昭昭转过来之后,便瞧见身后的人头上戴着斗笠。
这斗笠下的脸庞轮廓,晏昭昭看不清楚,但是她对这个胸膛太过熟悉了,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伸手将这个人头上的斗笠撩开。
斗笠下的青布被撩开之后,便露出晏昭昭经常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竟然真的是二哥哥?
晏昭昭眼中的情绪,从一开始的犹豫和不敢相信,到后来的惊喜和欣喜若狂,只用了不过一瞬间的时间。
“二哥哥,真的是你吗?”
晏昭昭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她不由得伸手去捏了捏这张脸,指尖的触感确实真实到可怕,就算是幻觉,怎么可能有这样真实的触感?
“怎么不是我?这世上除了谁还能生成这般模样?”
南明和见这小丫头这副样子,有些想笑,心中又觉得酸软。
他的小丫头啊,一个人在外面吃苦了。
“不过这么这么些时日未见,你就认不出我来了,可见你这些时日与你那属下打的太过火热,心中连我都忘记了。”
南明和伸手揪了揪她的小鼻头。
晏昭昭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又忍不住笑了。
这人怎么回事?
竟然吃起任谣的飞醋来了?!
她在这里的时候,可没有和什么其他的人有过分的接触,即便是自己原来在家学之中的师兄,她都刻意远离了兴许对自己有别样想法的石头,每天只和任谣同进同出,怎么到了这个醋缸子这里,就成了打的火热了?
“诶,你有没有闻到这空气中有酸酸的味道啊?是不是谁家醋缸打翻了?”
晏昭昭故意做出一副闻气味的模样,然后皱起眉头,深深地摇头:“不知道是谁家的醋缸,这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