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是哪里来的妹妹啊,生的这样标志?三皇子,这是你带过来的?想不到啊,咱们三皇子还能够找到这样如同仙姑一样的妹妹,生的这样标志,看的哥哥我心痒难耐,来来来,来和哥哥们一起玩玩儿。”
那里头几个公子哥儿都没有见过晏昭昭,这会儿见到晏昭昭走过来了,喝的醉醺醺的,脑子里就剩下那点儿黄色废料了,见了好看的小姑娘,就只会说这些调笑人的话。
晏昭昭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根本就不看他们。
倒是林倩青看到晏昭昭,脸上有些慌乱,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自己身后的那个公子哥腿上站了起来,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自己散开来的衣裳。
但晏昭昭没有看她。
林倩青在这襄城里头摸爬滚打多久了,她只用看人一眼,就能够把人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而眼前的晏昭昭,无论是从她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头上戴的首饰来看,都是林倩青能够接触到的顶峰了。
她很聪明,也很拉的下脸来,更何况她从前是阁老的孙女儿,还在后庭之中陪伴过女官,也在太学之中读过书,对于襄城的贵女圈子,其实她心里是很了解的。
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虽说她没见过,但是她见过女帝啊。
晏昭昭那几乎就是和女帝和大长公主从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人,这要是都认不出来,她就和身后这些精虫上脑的蠢货一起去死好了。
“是……是昭昭姑娘?”
林倩青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低声惊呼道。
“昭昭姑娘……是哪里的姑娘……春香楼的新头牌……嘻嘻嘻,长得是挺带劲的,真好看,就是好像还没长大,恐怕我啃不下来……”
一个已经喝的满脸通红,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了的公子哥儿,醉眼朦胧地看着晏昭昭,大着舌头说道。
三皇子梁昕的脸色果然就已经黑的如同烧焦的锅底一般了。
“放肆,你知道说的什么话?”梁昕将晏昭昭往外推了几步,低声吩咐道:“昭昭妹妹你先出去,这起子混账说话也太过放肆了,没得被他们污了耳朵。”
看梁昕这动了气的驾驶,保不齐是要去找这几个口无遮拦的混小子算账了?
“好大的脾气,这是在说的什么话儿啊,能不能让我也听听?”
晏昭昭和梁昕的身后传来一个算的上十分文弱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带着一股子天生不足,但比起之前晏昭昭听到他的时候来说,这几句话就似乎不是那么友好了——或者换句话来说,以晏昭昭对他的熟悉程度来说,他会这样说话,多半就意味着他已经动怒了。
而梁昕听到这话的时候,已经将头探了出去,往外头看了一眼,很惊喜地说道:“五弟,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日不舒坦,不与我一同出来么?”
“我原是觉得身子有些不舒坦,不过后来吃了药感觉好了些,太医说今日的天气很好,劝我多走动走动,我想着你应当是来凤翔居了,这便跟了过来。”
果然,就是梁喑。
晏昭昭不用回头都知道这个说话的人就是梁喑。
她上辈子和梁喑朝夕相处太长时间了,对梁喑的一举一动几乎已经熟悉至极,所以无论梁喑怎么下意识地去掩盖自己话语之中的意思,其实对晏昭昭来说都是如同白纸一般,一目了然。
他生气?
生的哪门子气?
是在气自己知道了他的动作,跑到了这里来搅和了他的局,让三皇子梁昕不至于这么快就从皇储之位的争夺战之中退场落幕?
晏昭昭很厌恶梁喑,而且那种厌恶,并不是如同晏昭昭看到诸如梁秀珠这一类人的时候,那一股子从心底泛起的厌恶感,而是一种从骨子里涌出来的生理性厌恶,几乎是听到梁喑说话,她都忍不住想要干呕出声来。
离梁喑越近,晏昭昭就越不会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被人拖到了刑场,被刀砍断了自己这个可怜的小脖子的。
那刀很快,似乎是说如果砍头的刀更加锋利的话,
被处刑的人就不会那样疼痛,但是实际上晏昭昭感觉到的疼痛是非常漫长的,她并没有在刀砍下来的一瞬间就死去,而是在灵魂离体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剧烈的呕吐感。
而就是在她的意识快要彻底消散的时候,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已经登基为帝的梁喑的声音。
他的声音和这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也是这样脆弱,似乎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说一句话都能够深深地喘三口气那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因为晏昭昭的死而多么痛心多么难受——要不是晏昭昭还没有忘记就是梁喑送了自己上断头台,她也几乎要以为梁喑是在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了。
伤心个锤子。
他这个人,惯常就会装模作样,给旁人看到的,都是他想要让旁人看到的,所以这会儿梁喑说的话,晏昭昭是一个字也不相信。
当然,晏昭昭虽然很厌恶和梁喑打交道,这却并不意味着晏昭昭会害怕梁喑。
但梁喑的动作总是让晏昭昭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到了晏昭昭的身后,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俯身凑到晏昭昭的耳边,低哑着声音说道:“是不是这群没有眼力见的登徒子冒犯到你了?”
正如同梁喑这个人阴暗的心境一般,从梁喑的口中涌出来的气息也是冰凉的。
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活人,浑身上下都似乎中带着一股子浓浓的死气,又冷又寒。
晏昭昭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立即就从原地猛地转过身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拉开自己和梁喑之间的距离,退到了梁昕的身边。
梁昕虽然有些迟钝,但是他也已经下意识地意识到梁喑刚刚的行为似乎不是很好,只是他的性格使然,也不能当场便对梁喑斥责出声,但是他已经将晏昭昭护在自己身后了。
晏昭昭看了一眼梁喑,见他的脸上毫无异色,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但晏昭昭可以肯定,刚刚的行为绝对是梁喑故意为之的,因为上辈子的梁喑很讨厌人和人近距离接触,包括晏昭昭也是一样。
她上辈子其实和梁喑的肢体接触就很少,牵手都几乎没有过,梁喑总是以自己手冷为由,冷酷无情地拒绝晏昭昭,最多的便是让晏昭昭拉着他的衣袖。
这样近的距离,是上辈子从来就没有事情。
怎么,就这样下贱?
上辈子晏昭昭想要和他黏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恨不得将晏昭昭从自己身边推出去个十万八千里,如今晏昭昭一想到他都觉得倒胃口了,他便好似倒贴一般恨不得直接粘在晏昭昭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晏昭昭甚至不想去看梁喑的脸,她总是觉得自己多看梁喑一眼,都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干呕出声——她对梁喑的抗拒和讨厌,似乎从来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退,甚至还更加严重了。
“昕表兄,你去我院子里头陪我和相宜用膳吧,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副新的西域小鼓,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用,正想和你请教一二。”
晏昭昭转过身来拉了拉梁昕的衣袖,轻声说道。
梁昕早就想离开了,只是找不到一个适宜的借口,而且梁昕本身就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叫他编造出一个谎言来离开这里,他又觉得浑身不适。
“那我就要先失陪一会儿了,妹妹有请,不得不离开了。”梁昕说道。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大约是因为还记得之前这些人对晏昭昭的开口羞辱。
而那几个公子哥儿身上的酒早就被吓醒了。
糊弄糊弄梁昕他们敢,可是出言调笑侮辱晏昭昭,要是晏昭昭去女帝面前告他们一状,那他们就统统完蛋了。
好在晏昭昭才刚刚回到襄城,应该还不认得他们吧,这群公子哥儿也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糊弄自己。
晏昭昭拉着梁昕往外走,头都没回过,那几个公子哥儿的心才刚刚落了下去,便听到晏昭昭的声音飘了过来:“赵侍郎家的二公子,李大人家的三公子四公子,您这几位,我今日可是记住了。”
那几个公子哥儿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刚想要出声求饶,就看到梁喑一道阴冷的目光横了过来,顿时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哦对了,五皇子殿下,我与你素不相识,更是已经结了怨了,今日我请昕表兄用膳,却不想请你用膳,你爱去哪儿便去哪儿呆着,反正不要来我的面前晃悠,我便是谢谢你了。”
晏昭昭对梁喑已经连面子里子都懒得做了。
梁喑没有说话。
他站着看了一会儿晏昭昭离开的背影,目光很快就沉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定……一定是因为这些蠢货冒犯到了她,叫她觉得不开心了。
梁喑将目光转回到了院子里头的几个公子哥儿身上,还有将衣裳穿好了,努力想要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倩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