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护之徽,原本就是几百年前小道凝聚出来的小玩意儿,里头有我的一点儿神识,能够保护带着守护之徽的人;
而且这守护之徽还有个小作用,若是佩戴之人的执念太厉害,又很容易和小道的守护之徽产生共鸣,他心里头的话便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直往小道的脑海里钻……小道从前就是听听这些执念,以便帮忙解决这些帝王无法完成的一些小愿望的,也算是个很巧妙的物什。
从前小道听到旁的帝王的执念,无非就是天下太平、国家繁荣昌盛,要不就是操心操心什么难以解决的天灾人祸,想不到你这第一回冒出来的执念,反倒是你二哥哥的平安安康了,你可真是个痴情种子。”
映雪笑了两声,很显然是觉得晏昭昭这个念头很新奇,是她没见过的执念。
晏昭昭这回可真是被映雪给说的脸都红了,半晌没说出来一句话。
她为了转移话题,又探头探脑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发现自己刚刚丢人的模样没有被姨母看到——等等,姨母去哪了?
这四周根本就没有姨母的身影,就刚刚姨母站着的地方,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晏昭昭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陛下去了何处?”
“这个你且不要管,大人们的事情,你个小丫头少掺和。一会儿小道还有你的事情要和你说,这不是就是为了叫你安心来和小道谈论,来解决你心里头的忧虑来了?小道替你二哥哥占一卦,也省的叫你在这儿心神不宁的。”
映雪有些嗔怪地看了晏昭昭一眼,手里头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占卦动作倒是没有停下。
晏昭昭有些无言以对了,看着她的动作,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还以为这些仙风道骨的仙师们,要占卦的时候都要沐浴更衣,十分虔诚敬重地开坛做法呢,想不到映雪老仙师竟然能够一边和她插科打诨,一边手上完全不停歇地占卦。
鬼才,实属鬼才。
这样的活泼又奇妙的一个人,其实真的很难和传说之中的那个顶级厉害的大能清秋子联系起来。
但这人很显然就是清秋子,绝对不会有错——若不是清秋子,谁有那本事儿将晏昭昭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把她骗了一次又一次,她还很深信不疑呢。
晏昭昭想了想,之前自己还觉得映雪仙师看自己和姨母的目光很奇妙,并不敬重,也不蔑视,就像是高高在上的长辈,温和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小辈一般,现在她明白为什么了。
——她是清秋子,那她就是和大羲朝的开国皇帝同一个辈分的人物,无论是女帝还是晏昭昭,都是她的小辈,那她自然能够这样看她们这些小辈了。
但看着面前这样鲜活的映雪仙师,晏昭昭又觉得非常地不真实。
一股子很微妙的感觉在晏昭昭的心中流淌。
而映雪似乎已经看穿了晏昭昭的想法,她毫不尴尬地说道:“小道做人就是如此的,若弄得什么神神道道的,太过高深莫测的,小道自个儿也觉得假,太没意思了。
至于你想的沐浴焚香,那本就是占卜家国大事儿,牵扯甚重的,自然需要敬敬重重地对待。
要知道,这天道可不是什么省心的事儿,小道要是不敬重他,他脾气老坏了,要是忽然从天上打个雷下来劈人,叫小道这一身辛辛苦苦修炼来的道行都灰飞烟灭了,这就不好了。
而这个……替你的小情儿看看卦象的,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可不必那般敬重,沐浴焚香又开坛做法的,你二哥哥是凡人,吃不消的,小道这般和你说说话,还省的折了你二哥哥的寿元了。
嘶,不过话又说起来,你二哥哥那个命格,还真没什么能硬过他的……”
映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话,她又很快地去看眼前的晏昭昭,见晏昭昭似乎已经对她这样跳脱的话接受良好起来,脸上便带了一个笑:“其实你比你老老老……老老祖宗可爱多了,那老家伙就是个面瘫,放着真仙不做,要做人皇,小道可真是说不过他。”
这话晏昭昭就不敢接了,毕竟这种话可绝对不是她能够随意评论的了。
老老老……老老祖宗,说的不就是大羲朝的开国皇帝吗?
随便去评论自己的老祖宗,清秋子老仙师有那个资格,晏昭昭可没有,她只有一个脑袋,不够杀头的。
晏昭昭甚至压根都没有办法去想象那位老祖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但是转念想想,大羲朝这样多年的好底子,其实都是老祖宗给打下来的,而且这位老祖宗还能够衡量好顾家老祖宗那位奇葩,还有面前这位鬼才仙师清秋子之间的关系,就能知道老祖宗必定是也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
有一说一,晏昭昭觉得,一个鬼才仙师清秋子就能够叫自己焦头烂额了,别说还有个更吓人的顾家老祖宗,所以这回她可真是打心眼儿里敬佩她老梁家的老祖宗了,那得是个多么厉害的存在啊!
不过如今鬼才仙师清秋子晏昭昭已经见到了,想想二哥哥的事情,晏昭昭觉得离自己见到那位顾家老祖宗也不远了。
这大羲朝的江山是老祖宗的心血,但也同样是鬼才仙师清秋子和顾家老祖宗的棋盘。
他们在这张棋盘上博弈,而自己在这张棋盘上,不过是一整副棋子之中的一颗。
如今一只执棋的手已经出现了,另外一只还会远吗?
如今中原纷争,局势焦灼,暗潮涌动,执棋的手多半也等不得了,且看花落谁家罢。
晏昭昭要想好好活下来的这个愿望,看起来还真是一个困难的愿望呢。
就在晏昭昭思索的功夫之间,映雪已经将手里头的那一卦给算好了。
她将龟甲之中的铜钱倒在了桌案上,仔细地看了一番之后,抬起头来看着晏昭昭,笑着说道:“小道早就说了,你也不必太担忧,他这一趟出去,虽说确实危险重重,但事事都能够逢凶化吉,也能够好端端地活着回来见你。他想要做的事情也能够完满地完成,你实在不必太放在心上。”
晏昭昭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映雪哄自己高兴的,不过想想以清秋子的本事儿,倒也不必做这样的事情——不过这位老仙师也是鬼才,以她的恶趣味来说,说话来哄哄自己,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晏昭昭这般想着,却已经被对面的映雪看了个正着。
她活了这么多年了,晏昭昭就算是个成了精的小狐狸,映雪也能够看出来她心里头在想些什么呢,更何况晏昭昭不过就是个活了两世,两世加起来都没有三十岁的小姑娘罢了。
所以她直接嗔笑了一声,上手就去捏晏昭昭脸颊上的软肉:“小道说的话你都不相信,那还有谁的话你肯相信了?
小道这人,虽说为人确实是有些离经叛道的,但这看家本事儿却绝对没丢,信不信由你,但是小道的卜卦之术,可从未失手。”
映雪说着,又将桌案上的龟甲和铜钱都收了起来,然后抖了抖臂弯里的拂尘。
那一股晏昭昭说不清楚的玄妙力量就又推着她坐在了一边,然后映雪径直坐在了晏昭昭的对面。
“小道知道你有许许多多的事情想要问,来,你随意问罢,但凡是能够告诉你的,小道绝不吝啬。”
映雪看着对面的晏昭昭,手上灵光点点,竟就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凝聚出来了一杯香茶——大约是知道一会儿自己要说不少话,所以提前给自己弄杯香茶喝喝?
晏昭昭其实已经感觉到有些麻木了,这样传说之中的人物,给自己凝聚出来一杯茶,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这会儿就是映雪直接在晏昭昭面前现出真身,估计晏昭昭也并不会觉得多么吓人了。
而映雪看着对面晏昭昭果然有些麻木的神情,有些遗憾地说道:“太没意思了,你们这些要做人皇的,难不成都是这般无趣么?小道还是比较喜欢一开始你的神情,睁大了眼睛,呆呆的,多可爱!这会儿你就不觉得惊异了,麻木着太不好看,要什么你才会觉得惊异?”
这油腔滑调的句子,确实是映雪能够说出来的话。
晏昭昭刚刚想要无奈地笑笑,却又抓住了映雪这句话之中的重点。
人皇。
她说的是,“你们这些要做人皇的”。
这前后左右,姨母不在,就一个自己和映雪。
映雪是堂堂真仙,是仙师清秋子,绝不是人皇——她都说了老祖宗放着真仙不做做人皇,显然不见得多待见人皇,这话总不会是在说自己。
更何况映雪的对手只是顾家老祖宗,目的也并不是大羲朝的江山,否则她早在许多年前就能够将皇位收入囊中了。
所以这句话是说给……说给晏昭昭听的。
人皇?!
“……仙师,这话其实就已经叫我觉得十分惊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