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走的人看到他这样不耐烦,笑着问发生了什么。
“嗨,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你可真是不知道!
今日碰到个死抠门鬼,打赏一等的从来不给,对着我颐指气使那态度,恨不得把眼睛和鼻孔长在头顶上!
看他这么硬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他多有钱呢,想不到他的钱都是叫自己的同伴来出的,这等打肿脸撞胖子的人,实在是让人觉得可笑!”
龟公的声音不大,说起来也只有他和他身边那另外一个龟公能听见。
果然,他的同伴听到他这样说,也忍不住嗤笑起来:“这也太好笑了吧?
不过就是来逛个窑子,还真把自己当人上人了?他若是当真有钱,拿钱砸的我给他磕头下跪,我必然给他好好的磕头下跪。
怕不是自己拿不出钱来,还在这里装什么人上人,怕不是哪个地跑出来的暴发户吧?”
两个龟公你一言我一语的,健健相伴着走远了。
他们在这勾栏之中做事,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但偏偏只有李佳林这一种,让他们觉得最为不耻。
楼上厢房之中的李佳林却不知道自己在背后被龟公骂的这样狗血淋头。
他躺在厢房之中舒舒服服的软榻上,翘着个二郎腿,翻动着桌上的名贵茶点,时不时吃一口,脸上做出非常舒服的神情。
“还是这里舒坦,比我在府中要舒坦不少。”
李佳林最喜欢这种温柔香销魂窟了,他到了这里就开始喜不自胜,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遮掩不住的快乐。
晏昭昭便恭维道:“这里也就是一时间觉得快活罢了,若当真要说人间好去处,还得是大人您自己的府邸。
您那府邸之中的婢女,一个赛一个貌美,便是放在身边,即便什么也不做,看着也觉得心中高兴,您说是不是?”
李佳林这样的人最喜欢听别人恭维自己了,尤其是听到晏昭昭夸赞他府中的婢女貌美,更加觉得两人志同道合,忍不住拍着自己的肚皮大笑道:“难得有你这样与我志趣相投的好兄弟,那府中的婢女确实是我精挑细选而来的,一个个身段又好,嗓音又好听,婉转娇啼,生的又是一等一的如花似玉,你若是当真喜欢,从我府中带两个走也没关系。”
李佳林这一回是当真被捧的舒舒服服了,要是换成平素里,他哪里舍得将自己府中的东西送出去?更何况是他平素里很宠爱的那些婢女?
虽说他府邸之中妻妾成群,貌美的婢女更是数不胜数,但要他拿两个出来送给别人,这可真是在铁公鸡身上拔毛,更何况还是他自己主动提出的啊!
看来还真是晏昭昭与任谣带过来的那两箱子金元宝有妙用,直接用钱砸开了他对两人的防备,捧着他舒舒服服的,他也乐意从自己的掌缝里分出一点好来给两人。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看这后院之中每个小姑娘都生的各有千秋,我若是从大人身边带走了一个两个,岂不是叫大人的美缺了一样?”
晏昭昭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若真有心想要捧的谁舒舒服服的,这一套话砸下去,哪个不觉得她小嘴甜的和抹了蜜一般?
李佳林本来就是个抠门吝啬性子,即便他主动说了要加两个婢女送给他们,那也不过是一时口快。
晏昭昭既然拒绝了,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想了想,他后院之中的那些貌美婢女确实真是各有千秋,无论少了哪一个,难免觉得哪里不得劲。
于是李佳林的心里就更加觉得晏昭昭说话合自己的心意了。
三人坐在楼上的雅间之中推杯换盏,虽说这个时候还没有到那些貌美的花魁上场的时候,但是楼下也有漂亮的花娘正在吹拉弹唱,一时之间丝竹之声萦绕不绝于耳,倒还真有两分人间温柔乡的景致。
李佳林极为享受的跟着那唱戏的声音摇头晃脑,时不时还点评两句:“这个小戏子的声音好听,唱的我浑身都酥了。”
“这个的声音便显得太生涩了,也许是年纪小,才将将唱一两年曲子,不够轻柔婉转,听上去有些难听了。”
“这个的声音变太老了吧?都多少岁了,还出来唱曲儿,这声音一点也没有青葱少女的灵性,听起来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看他这一副十分懂行的模样,晏昭昭便不免想起来之前他觍着脸在两人面前说“我不喜此道”,那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三人来的时间本来就偏早,快红楼之中本来没有那样多的客人,左右的厢房之中还是空的。
但是随着夜色渐渐降临,这快红楼之中的恩客也越来越多了,外头吵吵嚷嚷的很,显然来了不少人,就连隔壁左右的厢房之中也明显能够听到有人说话喝酒猜拳的声音。
楼下的大厅之中更是人声鼎沸,娇俏的花娘嘻嘻笑笑的声音和各路恩客下流的调笑声混在一起,吵闹的不行。
但这偏偏就是这些勾栏楚馆之中应当有的景象,人声鼎沸,丝竹萦绕,到处都是笑容,但这笑容背后藏了金钱,藏了欲望,藏了贪婪,也藏了不少被迫沦落风尘的女子痛苦的泪。
不知过了多久,那底下大厅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锣响,这锣响的声音叫众人都被惊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晏昭昭支开自己这边厢房的窗户,正好能够从上往下的俯视那台子之上的景象,一览无余。
只见那身材丰腴,婀娜多姿的妈妈正站在台上,抖了抖自己手里水红色的手绢,娇声笑道:“今夜是清泉与梅花两位姑娘的红缨之夜,想不到来了这样多的客人捧场,这可叫奴家累了的起来。
奴家这里只有清泉与梅花两位姑娘,可是这在场的客人却有如此之多,奴家这两位姑娘总不可能切成数片,分给诸位公子老爷吧?”
那妈妈自己都是风韵犹存,他站在那台上,一扭身段,一抖小手绢,眨眨眼睛,一个眼波抛出去,便能看到坐在前排的那几个男子已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白花花的胸脯看。
妈妈嗔了两声,走到前头去,轻轻的在这两个男子的脸上拍了一下:“瞧奴家做什么?奴家早就人老珠黄了,还得是看看咱们今夜的头牌,清泉与梅花姑娘。”
她下手可一点也不用力,更何况身上熏着淡淡的香味儿,那手帕子在他们脸上这般一拂过,更是叫人心荡神驰。
这哪里是在斥责打人?
分明就是打情骂俏罢了。
那前排的几个男嫖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目光粘在妈妈的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晏昭昭与任谣虽然就住在快红楼对面的客栈里,但是她们还真没有见过这快红楼之中的两位头牌,会知道快红楼今夜是给这两位头牌挂号儿破瓜,也是因为客栈之中偶然听到几位茶商讨论。
这妈妈都生的如此娇美,举手投足之间风情万种的很,想来那两位花魁头牌更是貌美无双,美不胜收。
“小药儿,姑娘们分不清楚,你来陪爷啊!”
后排之中,不知道是哪位嫖客站起来调笑,那妈妈似笑非笑的瞟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个颇不好意思的笑容:“瞧瞧这位爷,说的什么话呀?十年前,奴家兴许能当起爷这一句小药儿,如今可要叫我药姐姐,药嬷嬷了!”
李佳林这个时候正好在吃瓜子儿,闻言忍不住“噗”地一下从口中吐出两片瓜子皮,品评道:“嘶……这妈妈也真风韵犹存,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极品美人。可惜了,如今年纪大了。”
李佳林的语气之中还当真有真情实感的遗憾,难不成今日这妈妈年轻个十岁,李佳林便要妈妈来陪他?
晏昭昭心里已经快呕出来了,脸上却还是做出一副笑容模样,听着身边的李佳林对楼下每一个花娘的品头论足,好像她们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一般。
“好了好了,各位爷稍安勿躁,奴家知道您们心里都记挂着清泉和梅花姑娘呢。
这两位娇娇儿,奴家这里可只有两位,客人这样多,奴家是不可能将这两位娇娇儿砍成几半儿分给诸位的,只能说平素里咱们情面在但今夜也讲不得情面了。
谁能夺得两位姑娘的芳心,姑娘就跟了谁去,您们瞧着如何?”
话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不过就是四个字。
“价高者得”罢了。
有什么东西能叫这两位姑娘动心呢?
诗词歌赋,文采人品?
便是这些当真能引的那两位年轻的花魁动心,这妈妈也决计是不允许的——两个貌美的摇钱树,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当然是要换钱了,怎么可能让她们去选那劳什子不值钱的东西?
楼下又熙熙攘攘了一会,后来便从后台簇拥着走上来一个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
此女身段绝佳,行走之间水蛇腰肢款款,李佳林看的目不转睛,连瓜子都忘记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