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的女帝也是如此。
但女帝显然比晏昭昭受到的震撼要大的多得多。
清秋子可以说是为大羲朝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有清秋子就没有如今繁荣昌盛的大羲朝。
在女帝过往这么多年里,读过的那些只能由皇帝和储君阅读的皇家密卷之中,这位清秋子仙师绝对是一个厉害到叫人觉得有些恐怖的人物。
但奇怪的是,清秋子的画像从未流传至今,所以女帝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清秋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甚至浑然不知道这样一位冠绝古今的仙师,竟然是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帝更没有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这样的人物就不可用常理来衡量了,她的寿命很有可能和顾家那位老祖宗一样,能够通过某种方式趋近于无穷大。
但皇家密卷之中提到的是,与顾家的老祖宗选择的留守不同,清秋子早就在几百年前大羲朝刚立朝,确定了大羲朝的运营已经走入了正轨之后,便羽化登仙去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无论是民间传说还是皇家密卷,都再也没有出现过有关她的事情,怎么这会儿又到这里来了?
女帝很快就想到了另外一个缘由。
清秋子这样的人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趋近于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消失在历史长卷之中的前辈仙人重新出现,是否意味着大羲朝的国运已经到了转折点,而仙人重新降世,便是为了挽救一些仅靠人力无法解决的情况?
这个可能性,晏昭昭也已经想到了。
她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而映雪低头看到晏昭昭这般模样,不知道怎么的忽然俯身下去,用手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一捏:“想什么呢?这样入神?”
映雪已经不是晏昭昭知道的那个映雪了,而是几百年前的前辈仙人清秋子,这个事情就已经足够晏昭昭消化很久了,这会儿映雪忽然弯腰来掐她的脸,晏昭昭还有点儿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前辈仙师降世,可是大羲朝的国运出了什么问题,竟要仙师亲自现身?”
女帝倒没有那个心思和映雪插科打诨,她还是再一次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映雪的身边去。
“说起来确实是个小小的问题,有些事情出乎小道的意料之外了。而且这个麻烦,其实本该是小道早应该解决的……说起来,倒还是小道自己妇人之仁,才导致了今日的疏忽。”
映雪收起了和晏昭昭谈笑的神情,说起这件事情来的时候,手里头的拂尘微微一抖。
晏昭昭刚想说话,映雪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只小纸鹤一般的东西,塞到晏昭昭的手里,笑着说道:“你出去玩儿去吧,今日有些事情要和陛下言明,不是你该听的。”
这就如同哄小孩儿一般了,开口说的便是,给你个什么小玩具,你自个儿出去玩玩,莫要打搅大人谈话。
被莫名其妙当做小孩儿的晏昭昭看着手里头的小纸鹤一头雾水。
她其实很想要留下来听一听映雪究竟能说出什么来,但这时候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量已经将她从原地轻柔而不容抗拒地推了起来,推着她往外走。
能做到这般的还能够有谁?
只有清秋子老仙师一人有这本领了。
晏昭昭不由得回头去看女帝,女帝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其实也是叫她顺从映雪的意思,先到外头去。
既然如此,晏昭昭倒没有再多抗拒了。
她操心的确实是这天下之事,但姨母却并非已经行将就木了,她仍旧是大羲朝的赫赫有名的女帝,这是她的天下江山。
更何况女帝也已经知道事情确实非同小可了——姨母才是这天下的帝王,而且她在管理天下之事上显然比晏昭昭要成熟老练的多了。
而且姨母既然能够认出映雪,那必定其中还有许多晏昭昭并不知道的事情。
弯弯绕绕的,兴许还牵扯到很多不得了的东西,这些事情就不是她该去操心的了。
而且映雪是谁,她可是清秋子!
自己手里头那本内容已经足够惊世骇俗的天书本就是出自她的手笔,她还有那一手举世无双的占星卜卦之术,难不成还不能够和姨母言明其中的条条框框么?
可不需要晏昭昭在旁边添乱了。
想到这里,晏昭昭便豁然开朗起来。
她不再回头,主动地往外走去。
明九在外头暗处隐着,见晏昭昭出来了,神情有些惊讶,忙迎了上去:“公主怎么出来了?”
“姨母有事儿要处理,我且出来与你说说话儿。”
晏昭昭顿了顿,想了想一会儿兴许都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又说道:“你方才来的时候,那些被审问的活口,可说出来了什么?消息一会儿应当姨母就会知道,但我心中好奇,你不如提前与我说说?”
明九见晏昭昭好奇,便将之前她被带去审问的时候,从其余的锦衣卫口中听到的消息如实相告。
“这一伙儿人,是凉家的人。”
明九的话倒没有叫晏昭昭觉得惊讶。
是凉家人,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将那些矿藏矿脉交到朝廷手里去的,最直接的“罪魁祸首”,就是她明霞公主晏昭昭。
凉家人多半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这如今被凉家人逮到机会了,沿途暗算她,想要她的命,那可再正常不过了。
“还有没有别的消息?”晏昭昭再问道。
“别的消息……奴婢便不知道了。奴婢并没有这样高的权限去了解更多的消息,也没这个身份。
东厂的公公们审问过我之后,锦衣卫的大人们就叫奴婢出去了,故而奴婢并不知道其中的其他缘故。
不过一会儿若是有大人送了消息去陛下的手里,公主也可问问陛下,应该很快就能够知道其余的消息。”
明九也没有说假话,她二人就站在外头说话的功夫,就有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大人,端着用火漆封好了的密信过来了,看来是要将一些要紧的消息送进去给女帝看。
姨母正在里头和清秋子仙师说话呢,这会儿怎么有功夫看这些?
再说了,清秋子仙师是那样容易给旁人看的么?
所以晏昭昭走了上去,将那一封火漆给拦了下来。
这封密信应该是早就打过招呼的,无论送到晏昭昭的手里还是女帝的手里都没有问题,那锦衣卫见晏昭昭在外头拦着了,便知道里面这时候应该不方便进去,所以非常从善如流地将手里头的密信交到晏昭昭的手里。
而那负责送信的锦衣卫在递信的时候略微抬了抬头,脸上的神情忽而有些惊喜起来:“属下见过明霞公主!”
他这般高兴的模样,晏昭昭自然能够察觉出他的情绪波动。
晏昭昭抬起眼来打量他一眼,询问道:“你是……”
“属下是直属公主的暗卫,许多年前公主在群芳园里头教训那不知好歹的乔羽的时候,曾经为属下说过一两句话,叫属下在锦衣卫之中好过许多。这份恩情,属下绝不会忘,所以一直自愿留在直属公主的锦衣卫之中,未曾调离。”
他抱拳说道,避开了晏昭昭的目光,毕竟与主子对视是极为不敬的事情。
晏昭昭听他这般说,回想了一番,确实记得那时候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当时姨母给自己的那一小队锦衣卫,头领是个叫乔羽的青年,极为桀骜不驯。
乔羽当时就和晏昭昭对着干,还不听晏昭昭的布排,送掉了好几个锦衣卫的性命,还致使几个锦衣卫受了重伤,任谣也差点儿死在这件事情之中。
面前的这个人晏昭昭没有太大的印象,毕竟当时的锦衣卫是十几个年纪轻轻的青年,都长地平平无奇,叫人看一眼就忘了的那种,晏昭昭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但晏昭昭见他停下来的时候,右手有些轻微的抖动,似乎是有旧伤的模样。
她便想起来了,当时是有那么一个暗卫,为了保护任谣而浴血奋战,结果被贼人给砍中了手臂,将手臂上的筋都给砍断了。
当时这样身受重伤的暗卫还有好几个,每一个都是因为乔羽的狂妄自大而受伤,所以当时她狠狠地斥责了乔羽一顿,并且当庭发作,叫人剥去了乔羽的锦衣卫服制,好一顿责罚了他,还将他从锦衣卫之中除了名。
而剩下的这些任务失败的暗卫,其实都并非是因为技艺不精而受伤,而是因为乔羽的疏忽大意而受伤——他们寡不敌众,浴血奋战能够保住任谣的性命已经实属不易,晏昭昭怎么会去苛责他们?
所以晏昭昭开过口和姨母求情,只料理乔羽一个,将其他的锦衣卫性命都保了下来。
晏昭昭以为这些身受重伤了的锦衣卫,一般都已经失去了谋生的手段,日后应该不会再当锦衣卫了,而会被调离到其他的岗位去,倒想不到这样他们还能够留在锦衣卫之中。